“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压到上次的枪伤?”灵犀被他细细密密的血痕吓到,一时间突然想起了上次的枪伤,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竟是不由得又有些红了眼眶。
穆彻本就是周身痛的厉害,一直闭着眼皱着眉头不想起来,听她说话问他也就一直没回,一则是着实疲惫的厉害,二则他倒是真想试试若是他就这么一直装死着,她会是什么反应。
灵犀哪里知道他的心思,见他仍旧躺在那里一直不言不语的样子就更加的心慌,手下意识的准备去拉他,恰巧碰到他的背后,只觉手上一片濡湿,细细密密的血迹沾了一手。
月色下,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她微微愣怔了一下,看了手上的血半响,目光顺着之前他们滚下来的小山坡看去,一片尖利的石块,可想而知滚下来是有多疼。
很难想象,这个男人在先前还对自己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而如今却牢牢的护住了她。
想到这里,灵犀的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看着他一直有些苍白的脸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濡湿,她连忙转过头去,胡乱的擦着眼泪。
穆彻本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奈何这女人动了他一下之后就再没有别的动作,过了许久,他心里也有些烦躁起来,于是乎忍不住睁开眼,便看见了此刻这个女人背对着自己抹着眼泪的模样。
她是……又在哭吗?
穆彻的眉头又蹙的紧了些。虽是被她这动作搞得一怔,嘴角却不知为何弯了弯,虽然周身被尖利的石块刺的痛的厉害,却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仍旧是一贯的玩世不恭的态度,用满是血痕的手在她双眼通红的脸上抹了一把。
灵犀微微有些愣住,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一把拍掉他的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依旧想扭过头去不想看他。
却不料她的下巴再次被穆彻遏制住。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的盯住她,眼里突然有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语气较之前也是完全缓和了下来,“我知道你恼我,先前的事情或许是我误会了你……”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不容许亲近的人背叛我你懂吗?我允许你骗我,但是背叛那是不一样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也许是刚刚看她哭的那一刻,他顿时看清了自己的心思,看清了那些被乱世里一寸寸阴谋给埋藏下去的心思,看清了自己那些别扭却又不愿承认的心思。
也许是最初在清水客栈里她智对张正醇的时候,也许是早先她从雪地里带着他寻找退路的时候,也许就是刚刚的那一刻……
他发现她就是一杯清酒,看似平平无奇,喝起来也是毫无滋味,但日久年深,便是越来越烈,让人情不自禁陷了进去。
“怎么办,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你了。”他突然笑吟吟的看着她,难得的眼底没有寒意。
灵犀微微一怔,看了他半响,沉静的眼底渐渐有了波澜。
她深深的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万丈深潭,自己一旦跳进去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她却是起了试一试的念头。
穆彻一双眸子紧紧的看着她,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她会拒绝自己的烦躁来,于是也不顾自己背上的疼痛倾身上前吻住了她,唇齿交融之时,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她有些复杂的情绪,这让他心里莫名的更加烦躁了起来,于是吻了一阵之后,他停下来突然问她,“在你心里,顾长玦之于我,孰轻孰重?”
这句话其实是这些日子,他一直以来想要问的。
从清水客栈到北安,再到重回泸州,这其间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灵犀对他的态度是有变化的。这个女人,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巧言帮他摆脱过困境,也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不曾抛下过他。
他虽是向来心狠手辣,却也知分寸。
对她,他虽是时常冷言冷语或是出言戏谑,却是从未起过歹心。
先时气她背叛,不可否认也只是出于那丰州的江茗宸拿着血菩提给她看的时候的那股子神情气到了他,而直到这一刻,他才认清了一点。
那不是愤怒,是嫉妒……
“如果我说三哥之于你是一样重的呢?”她静静地看了他半响,然后又道,“他是我的至亲……而你……”
“而我是你爱着的。”他勾了勾唇角,却是笃定了她的心思。微微前倾,轻轻咬住她的耳垂,他突然在她耳边道,“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把我看的比他重。”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轻到她觉得……他真的是认真的。
不知不觉之中,她的心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荒草丛生的乱世之中,似乎对他,她真的是极喜欢的……
……
泸州阳光正好的时候,却是要离开的时候。
穆彻和马车正在外面等着她,她望着眼前的一切却突然有些不舍起来。
折了庭前的白木兰放在插在包袱上,她有些怅然的望了几眼这四周,才肯作罢离开。
马车之上,穆彻盯着她手里的白木兰瞅了一会儿,笑叹道,“你倒是对这个地方留恋的很,连一支花都不放过。”
灵犀摇头却是把这支花塞到他手里,笑道“我可是连着嫩枝掐了下来的,穆少帅,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在北地将它种活呢?”
穆彻勉为其难的接过了那支木兰,蹙了蹙眉头,却是顾及着自己的面子,若是他堂堂的少帅连一支木兰都种不活,那可不是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