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猛的表情全然不像昨天晚上那般扭捏作态,而是变成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尤其是他的眼神,充满了冷漠、阴险和狡诈,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大爷的!他不会一直都没有睡,整夜都在监视我们吧!
出现这个想法之后,一股邪火瞬间就燃烧起来,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大猛你二逼是吧,看我干什么?!”
四眼和小山被我这一嗓子喊醒了,惊慌失措地坐了起来。
我也赶紧下床,用后脚跟把那只绣花鞋踢到床底下,紧张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所幸的是,两个人睡眼惺忪并没有看到。
小山胆子比较小,一边下床一边紧张地问我:“三哥,你怎么了?!”
我指着对面的大猛说:“这王八蛋竟然监视……”,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改口,“我听见他骂我”。
小山走过来说:“大猛说梦话吧!”
再看过去,大猛的脑袋已经面向床里,呼吸均匀的在装睡,可我分明发觉他的双腿在抖动,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样!
四眼对大猛的怨气还没有消除,一声不响地下了床,说了声“今天逃课”就离开了,我看了看自己一身是伤,干脆也不去了,让小山替我们两个请假。
我到盥洗间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宿舍里空无一人,大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奇怪,要出宿舍就必须经过盥洗间门口,我怎么没看见他?
趁着没人,我弯腰去床底下找那只离奇出现的绣花鞋,可翻了个底朝天,连开学时候丢的内裤都找到了,却没有那个绣花鞋的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大猛那怪异的眼神,这件事情只有他知道,难道说是他捡走了吗?
空荡荡的宿舍顿时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我抓了件衣服就赶紧跑了出去。
早上的校园很冷清,除了远处食堂有那么一点生气之外,四周都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氛围,偶尔过去一两个学生,也是脚步匆匆。
其实,自从我进入这所学校之后,就一直觉得不对劲,用了很长时间也没整理出点头绪,总觉得有那么一种力量让大家都很安静、听话。
校规上要求很多,可执行起来并不严格,可能是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手,半个多学期过去了,见过的老师也就那么几个,天一黑办公楼就彻底没有人迹。至于管理人员,也主要是食堂和宿舍,而且经常换人,没有一个能够坚持两个月以上的。
所以整个学校,基本上都处于没人管的状态。
这么说也不对,还有一个机构在频繁的运转,甚至到了恶心人的程度,那就是……学生会。
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几个带红箍的学生会党在查岗,要出去必须有请假条,否则要扣分什么的,很烦人。
看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就想吐,大爷的,这是大学还是监狱?还他妈请假条,要不要请家长啊!
冲着大门口啐了一口,我绕了几步路,打算翻墙出去。
可刚跨上墙头,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好像有什么人推了我一把,差点摔下去。
我踉踉跄跄的站稳脚步,转身往后看,一只手快速地从墙头上消失了……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有人阴我,我绝对大声问候他祖宗,可距离校门口不远,我只能赶紧离开。
树人大学在老城区的边缘,当走出学校的范围,人就如同置身于荒郊野外,只有一趟公交车往返,我蹲在站牌后面等了半天,终于听见了一阵如同拖拉机耕地的声音。
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这里明明是大学专线,怎么开过来一辆44路?
问清楚是往城里去的,我才跨上了公交车,扑面而来一股潮湿和燥热,夹杂着一股腥味,这哪儿是什么公交车,里面简直是一个桑拿间!
司机却捂得严严实实的,发动车子就走,也不提醒我刷卡投币。
我走到司机后面,故意动作很明显地把一块钱扔进去,发出一声“咕咚”的声音,好像是硬币掉进了池塘。
不对啊,投币应该是“叮当叮当”的声音吧!
我一皱眉头,刚要问司机是不是投币机坏了,他却先问我了:“去哪儿?”
这不废话吗,公交车又不是专车,去哪儿我能说了算?
我说去市区!
这也是一句废话,可没办法,我从来没做过这趟车,里面也没有贴途经站名字,随即下车也就是了。
“干什么?”
通常被别人问及目的的时候,我会本能地提高警惕,这才注意到司机从开始就没有看过我一眼,也从来没听过站!
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好像吃东西噎住了一样,听起来很不舒服。
“哦,受伤了,去看看病。”
我说着,捡了个比较干净的位置坐下来,奇怪的是身上那股燥热瞬时间就消失了,还有一种阴寒的感觉。
一直快到市区的时候,公交车都没停下,这让我觉得不安起来,猛然间车子停了下来,车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下去吧,看病!”
我忙不迭地站起来,心里还挺感激这司机,竟然会主动帮我送到医院,一边道谢一边跳下来。
可当我站稳抬头看的时候,如同一盆冷水浇透全身!
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什么医院,而是一家殡葬店!
“你大爷的……”我转身大骂,可身后的公交车如同蒸发一样,只留下四个轮子的水迹!
一股寒意从脚跟冲到头顶,我一屁股就做到了马路牙子上。
冷静,冷静……说不定是司机跟我开玩笑,我哆哩哆嗦的抽出一根烟,还没点燃,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一个声音不冷不热地说:“吓着了吧……”
我艹,打火机一哆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我衔着烟嘴唇不停地蠕动,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差点把胸膛撑破!
一个干瘦的老头从我背后绕到前面,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脸上罩着一个大蛤蟆镜,捋着自己的两撇狗有胡子对我冷笑。
“小年轻的,瞧你那点尿性。”
“老不死……大爷,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我捡起打火机,他却一把从我嘴上将香烟打掉了。
“我艹,老梆子你找事儿是吧!”
那老头不但没生气,反而用很严肃的口气对我说:“臭小子,不想死你就老实点!还抽烟,一群横死的主儿正等着你的供奉呢!”
听他的口气不像是开玩笑,可我也没完全被唬住,说:“别跟我装神弄鬼的,我是大学生,文化人儿!”
那老头嘴角一挑,发出一声冷哼,摘下自己的大蛤蟆镜递给我,说:“戴上,往对面看看,动作可慢点,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学生文化人有多大胆子!”
没有蛤蟆镜的遮挡,我惊奇地发现这老头的眼睛竟然是不同颜色的,左眼红色、右眼绿色!我将信将疑地戴上了那副蛤蟆镜,慢慢地侧过身往马路对面看去。
一辆从水中捞出来的公交车停在那里,几十具泡的发胀的尸体挤在车窗,死死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