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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城是商业重镇,天边刚泛晨光,晓市已起,各家商铺纷纷开店纳客。
踪阁虽地处闹市却门前冷清,寻常百姓怕惹上祸端都是绕道而行的。但是这天清早,却炸了锅。踪阁气派的朱门外围了一圈人,都仰着脖子对着朱门上方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我早就觉得有蹊跷,还真有这么回事儿!”
“这是谁搞的?莫不是老踪主怨气难消,回来索命啦?”
“索命也得找凶手啊,这东西出现在这也说不通啊!”
无论是左邻右舍的姑妈婆媳,还是五湖四海的豪杰过客,俱都围拢来,你一言我一语猜测个没完。踪阁对面的院墙上,华年边啃着一个流油的大肉包子,边饶有兴味的等着好戏开场。
在华年啃完了四个肉包子之后,踪阁的大门终于开了。一个满脸褶子的老者,睡眼惺总的系着腰带从门内摇摇晃晃走出。
“大早晨,嚷嚷什么呀?”老者咂巴着嘴抱怨道。环顾四周发现门口这别开生面的大阵仗后,便顺着众人的目光也仰头向门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就如当头一声惊雷,睡意全无。只见肃穆的朱门上贴了一张烧了一半的黄表纸,纸上血书一个大大的“冤”字,猩红刺目,只觉脊背发凉,腿肚子发软,门也顾不得关,踉跄着跑回去禀报了。
不一会儿一群衣着各色的人疾步行来,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短衣缚裤,腰缠革带,很是利落稳重,想来应是踪迹了。后面是一脸温婉并无半分愠色的踪影,石灰盖艳红,低调的奢华?旁边是同样短衣革带的中年男子,只是眼圈乌黑,一脸倦容还强撑着往前凑,瞄了一眼“冤”字,神色立即僵在了那里。
华年从院墙上轻跳下来,一头扎入人堆里,把两只油乎乎的手蹭干净后。一脸玩味的觑着一脸风平浪静的踪影,踪影也挑挑眉,报以意味深长的笑意。
“诸位静一静!踪阁出此怪事,实属惭愧。但我自信,阁中之人,俱都光明磊落。这定是奸人作梗,想毁我踪阁清誉。想来好事者定会在此观望,劝你一句,如果诚心自首,还可从轻发落。若等我们的人查明,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话的是踪迹,言词轻重,拿捏的很是恰当。却还是引起了一众豪杰的声讨,刚刚平静的人潮,马上沸腾了起来,只见一个个,皆唇枪舌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是智子疑邻?还不知是不是有内鬼,先往我们头上算?”
“这是天意,怎么不敢一查到底?”
“如果不是心虚怎么不赶快操办新踪主选拔事宜,莫不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华年在人群中“对!对!对!”“是!是!是!”的瞎起哄,踪迹眉头紧皱,肃然扫视着下面闹哄哄的人群,踪逆一声不吭,低垂着眼睑,难辩心意。踪影整了整衣衫,迈出一步,轻声细语道:“不如谁能查出真凶,谁就当下一任踪主好了!”声音不大,却反响热烈。
广大女性朋友们瞬间眼泛桃花,两颊飞红。
“哇,好有风度!”
“哇,好有决断!”
华年悠悠的接龙道:“咦,好娘!”踪影似乎在嘈杂的人生中捕捉到了自己坏了队形的接龙,挑挑眉毛,有些扫兴。
广大男性同胞们瞬间安静,只见一个个,皆彬彬有礼、正人君子、道貌岸然。
“你们还算讲理!”
“这主意不错!”
“什么时候报名?”
选拔在下午进行,分为三个环节,第一步找踪迹答辩,自报家门,审核来历,合格者去踪逆处领号码牌,这是第二步,。第三步也就是让选拔活动变成选秀活动的关键—见踪影,尸检。
过了午时三刻,踪阁门口圈出场地,摆好道具,管事列席,找人破案。
不得不感叹女人花痴起来,智商简直超群,孀居在家的老妈子,成了某门派的师太。已为人妻的小媳妇儿,成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女侠。只为能过关斩将,进入尸检环节,一睹踪影男神的容颜。
华年百无聊赖的偷溜进踪阁,找了间偏僻的屋子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金乌西沉,报名的人渐渐少了,华年才翻出院墙加入了熙熙攘攘的队伍。
“姓名?来历?”踪迹机械的提问道。
“年华,刚从山里出来!”华年理直气壮报出自己行走江湖用的假名,摩擦声带,简直比男人还爷们儿。
“过!”
这样也能过?这个选拔真的是零门槛啊。华年正在感叹如此不专业时,踪逆递过来号码牌,暗青色窄袖拂过,悠悠茶香弥漫在鼻端。也就在这片刻,华年懒散的神情顿时敛住,不动声色的凑近嗅了一下,若有所思。
还未进入正房,踪影已经衣袂翩翩来接,很是熟络的样子。
“我可是恭候多时了!”目光灼灼,笑意浅浅。
“呵呵……”干笑得有点明显。
“午觉睡的可安稳?”言辞关切,欺身向前。
“美人看的可眼花?”笑意讥讽,侧身避过。
只见,灵堂内,幡影幢幢,纸灰飘飘,棺椁已封,真不知道那些来尸检的,是怎么检的。华年参观了一下灵堂布置,评估了一下踪阁家底几何。贼笑不语,一脸了然。
“你去叫他们不用报名了,我已经知道凶手了。”呼来喝去,派头十足。
“算我没看错人!”不怒反笑,眉宇明媚。
华年一副“看透你”的模样,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做事情。
不一会儿,踪迹率一众手下匆忙赶到。看到华年正翘着二郎腿做在前厅的上首,只觉有些太不合情理。
“咳……”眼神直往下首溜,示意某人可以自己下这个台阶,想上位表现的那么明显,真的好嘛?
“踪逆,剩下的‘溃精丸’是留给谁的?”华年还是很买账的跳了下来,闲庭漫步的踱到踪逆身侧,幽幽问道。
只看他神色一滞,眼神有一刹那的慌张。“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凶手是踪逆,你们看着办吧!”华年深深叹了一口气,本不想这样直接的,最见不得这种死鸭子——嘴硬。
踪逆表情渐渐变的阴狠起来,环顾四周,踪影望天望得出神,踪迹咳得有条不紊,完全插不上嘴。“信口开河,我叫你有来无回。”
“护驾……护驾……”华年大声嚷嚷着,边脚比嘴还快,话音未落,已经踹飞身侧的黄梨木椅挡住了踪逆的身形。
她这一嚷嚷不要紧,一众手下不得不先把踪逆控制起来。踪影唉声叹气的去找绳子,告诫自己还是少惹这种尽出些损招的姑娘。
踪迹无可奈何地挟制住凶手,不禁感叹,青出于蓝啊,年纪轻轻就耍这些小聪明。若锦绣踪主在世,看她还敢这般胡闹。
“你只要告诉我溃精丸从何而来?我就可以放了你!”华年又不从正头上来的出了招。
踪逆挣扎了几下,憋着一肚子火,脸都变形了,终是不松口,只是一个劲儿的叫唤:“要杀要剐,痛快些!”
溃精丸只有西琰才配的出,以花茶送服,制造寿终正寝的假象。死者死者断气后尸体散发茶香半月不散。随身佩戴,不以药匣储之,也会散发茶香。若是西琰与这清泉踪主有过节,也该早动手除了他,不会挨到此时。自己下山虽带了一些溃精丸,却并不曾于人。如果踪逆够聪明,就不会选择溃精丸来取人性命。毒发特征如此明显,虽不见得有多少人知道,却也太抱侥幸心理了。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许了他好处,使他甘愿做这炮灰。这件案子,似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不知是想借踪逆之手诱我入局,还是只为除掉清泉踪主。无论是哪种情况,踪逆暴露,已然是废棋了,等待他的下场只会是被灭口。
想到这,华年揉揉太阳穴,深感伤神,费脑子。
“给我收拾一间像样的屋子,我得歇了。”举手投足很是自然,领导范儿十足。
“这个早有准备,只是内奸该如何处置?”踪影只觉好笑,却还是配合着请示道。
“关了吧!自有人要处置他!”
三更已过,树影摇曳,像无数囚禁在暗处的鬼魅哭嚎挣扎。
踪阁灵堂灯火通明,一道黑影掠过庭院高墙,爬满墙的牵牛抖动了一下,仿佛只是一阵风过而已。融在浓稠黑夜里的黑影几步轻点,悄无声息的向后院牢房方向掠去。与此同时,数条精壮的身影从屋檐下蹿出,从四面八方包抄过去。
夜风送来一缕花香,携取几分酒气,敬这皓月当空,敬那婵娟千里。树影斑驳里,一张古拙木几,一壶清酒,一位求醉之人。咧咧清酒一入口,过往时光空自愁。
举杯未饮,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艳红的里衣隐藏在石灰色的庇护下如午夜的曼珠沙华,掩上了面纱,把妖冶和魅惑深藏只为迷惑人心甘情愿的亲近他。“乡野之酒,您年大踪主怎喝的惯呢?不如对饮我这罐般若酒。”踪影徐徐偎在木几上。
迷蒙的醉眼里,是他送至嘴边的一盅般若,酒水涟漪,眼波荡漾“般若酒冷冷,饮多人易醒啊!”华年说罢一饮而尽,顿觉自喉间至胸腹燃起烈火灼烫了心,周身毛孔舒张,夜寒露重,潮湿与冰冷浸透皮肤,冰火两重天也不过如此。
“醉不过片刻,逃避的永远不会改变,又何必求醉?”踪影神情遥远,不赏明月,不赏人,独饮了一杯又一杯。
华年已经从桌边滑到了地上,夺过酒罐,猛倒了几口,眸光已经失去了焦点,颠三倒四的问道:“别装了,你……帮我?为什么帮?”
踪影仔细的理着散乱的衣襟,像整理一团乱麻的心情,抚摸着艳红的里衣出神地说:“报恩!”
还没等踪影开口,华年已经昏沉沉的一头钻到李卓下,醉的不省人事。露水打湿了衣袍,湿润的空气进入五脏六腑,抹平燥热,消除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