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珮莹把祖母安置好,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更衣。按例,外官进京城,第一件事,应当是进宫面圣,拜谢皇恩。
兰珮莹的祖父,安南侯爷早在十几年前就仙去了。
安南侯爷共九子,前八个儿子都是尚未成婚,便战死了,第九子便是兰珮莹的阿爹,风姿动京华的儒将兰枫,兰九爷。
兰九爷在兰珮莹五岁那年,领兵平定南疆一部族叛乱,回来的路上遇到塌方被山石砸中,他出事的时候,妻子潘雁芙正在临盆,闻讯当即难产跟着去了。
至此,一父九子一孙,把没生下来的那个也算上,兰家满门十一个男丁,皆为国捐躯。
消息传到京城,文武百官痛惜戚然,嘉顺皇帝罢朝十日,在上书房内哭晕数次,追赠兰枫亲王爵,号明王,追封其妻潘雁芙为明王妃。
而后,更是不顾太后与文武百官的反对,一意孤行,把明王夫妇遗体千里运回京城,附葬皇陵,位置就在为自己准备的地宫旁。
做臣子做到这份上,也算是无上荣宠了。
兰家如今只剩一老一小,沈老太君孩子心性,兰珮莹即使尚未及笄,也必须把这个家扛起来了。
洗了澡换好衣裳,兰珮莹坐在水银镜前,随意地在脸上涂了一点膏脂润肤,便叫了妆发丫鬟巧梅进来替她梳头挽发。
安逸无事可做,便歪着头看巧梅给兰珮莹梳头。
刚出浴的兰珮莹,肤色莹白如冰雪凝成的一般,唇瓣粉润饱满,仿若四月的樱花。
安逸饶是看惯了,此刻也忍不住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夸道:“姑娘真俊。”
兰佩莹不以为意,笑道:“你和巧梅也很俊,年轻小姑娘家家的,只要不是那歪鼻斜眼的,打扮出来都好看。”
安逸一本正经道:“那不一样,像姑娘你这样天生丽质,美的惊心动魄的小娘子,还是罕见的。”
“你这丫头嘴怎么突然这么甜?”兰佩莹疑惑地瞪着安逸,恍然大悟,然后道:“月钱不涨。”
巧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安逸翻了白眼:“姑娘,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么?”
这回没等兰佩莹开口,巧梅实诚地接话道:“表姑娘,你就是。”
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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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往北一百里外,往日安静的皇家猎场这几日人声鼎沸,因为嘉顺皇帝带着群臣在此冬狩。
打猎是男子们的最爱的消遣之一,许多鲜衣怒马的天子近臣贵族子弟们,背着弓箭,握着猎刀,驰骋在猎场上,人人都想在皇帝面前大显身手,露个脸儿。
嘉顺皇帝骑着马,在几个老臣的陪同下,含笑看着儿郎们你争我夺的矫健身影。
太子谢萧舟黑衣黑马,面容淡漠地随扈在嘉顺皇帝身旁,他通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只有腰间系着彰显太子身份的金嵌玉带。
天空中传来一道哀鸣,接着是扑棱棱的声音,众人抬头一看,竟是一只大雁,想必是南飞路上落单了,不知被猎场里的何人射伤,挣扎着扑腾着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