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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东面三十里,勉强算作天子脚下的万岁驿,驿将之子陈节正在抄录上月的账册,午后便要送往永昌县报备,可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
只见陈节右手持笔书写,一个个隽秀的小楷跃然纸上,左手有条不紊的卷动卷轴,将需要誊录的模本缓缓展开。
半刻不到,真真假假的账册便造的天衣无缝。
是的,陈节正在造假账。
因为大周的官员每次使用驿站,都要顺走几匹马、几驾车,久而久之自负盈亏的驿站便少有办的下去了,即便万岁驿地处洛阳城郊,但武皇陛下的宠臣,连朝廷的地基都敢挖,何况是区区驿站的马匹?
“三郎,账目做好了吗?”
一脸浓密须髯的陈勋从后堂转了出来,穿了一身破旧浅绿官服,挎着一口破破烂烂的横刀,幞头破了好几个洞,都用黑布缝着,一身上下最值钱的怕是保养美须髯的膏脂,据说是宫里贵人的同款。
做这幅打扮不是因为陈勋节俭,也并非是他想要到永昌县卖穷,而是他一身功勋的象征。
虽然勋官早就不值钱,勋官入仕也成了镜花水月的泡影,渴望而不可及,但策勋十二转,身具上柱国的身份,还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不在军中生生死死半辈子,别想凑够十二转功勋……虽然这功勋没什么用处,就连万岁驿的差事,也是他倾尽家产才拿到手的。
有着勋官身份打底,县廨的小吏讨要好处之前,就要先琢磨琢磨,是不是留几分薄面。
“阿爷,这个月亏空四十二贯,您看怎么样?”
“不行不行,”陈勋一个劲摇头,在陈节还以为报多时候,陈勋压低声音说道:“再加一倍。”
狠啊!
半个时辰后,陈勋驾着一辆破车,沿着驿道直奔洛阳。
而驿站渐渐多了客人,商旅、书生、游客种种不允许进入驿站居住的客人,堂而皇之的坐在驿站的大堂里,看台上演参军戏。
“各位看官请了,今日咱们演的是窦娥冤,乃是汉代故事……”
日头渐高,总算有驿站的本职工作来到。
驿站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呢?
当然是收发快递……额,不对,应该是收发公文、军报,招待来往官员、军人,或者替朝中某些贵人运送一些东西。
比如几十年后的荔枝,和昨天刚刚入京的海鲜,从河南道莱州捕捉上岸,一路裹在毛毡里面,外面堆满冰块,快马急递,直奔神都。
驿站的亏损,大半就是因为朝中贵人的占用,还不给钱!
妥妥是挖大周王朝的墙角,可是杀人如麻的武皇陛下全然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呢?
反正陈节不知道。
“二位官人,敢问可有驿券?”
驿券,是居住、使用驿站的凭证,大概分成四个等级,眼前这两个风尘仆仆的边军,恐怕只有最低级别的驿券。
“有,俺们有军务入京上奏,是营州都督府派的驿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