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看到了新朝之初，秦谕和我在桃树下一起舞剑的场景，那个时候桃花烂漫，剑气所过之处有桃花纷扬，落在我们身上。
因为现中宫一句对花粉过敏，秦谕就把我细悉心呵护多年的桃树全砍光了，那是秦谕亲手为我种下的桃花树，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
我娘亲最是喜欢桃花，就连我的名字里也带了桃字，那时萧氏府宅中，一到春天，总是开满了桃花。
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就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叩开了萧府大门，他说他祖上曾帮助过萧家，只要秦氏后代执信物叩门，可得萧家倾力相助。
我看了看眼前浑身是伤的小孩，瘦瘦高高的，但一双眼睛极为摄人，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势。
后来的几年中，我知道他叫秦谕，是先皇遗子，先皇去世之际，贵妃柳氏拼死把他送出了宫，但也因此被活活打死。
2
我萧家以财力闻名天下，抵上五六个国库不成问题，因为祖上一诺，萧家竭力培养秦谕。
造反嘛，除了钱，还要人、兵器、粮食，其他都不是问题，但是在这个世道，造反是要诛九族的，几乎没什么人愿意。
他说「南朝或可助我。」
南朝是我北朝的劲敌，这几年没少想拿下北朝那几块最富饶的城池，于是我跟着秦谕，一路颠簸到了南朝。
刁难是少不了的，一进议事殿，几把大刀就架在了我脖子上，为了向南朝借兵，我在路上流掉了一个孩子。
那时他在外头怒极对下属破口大骂，我甚至听到了利剑出销的声音，听到帐内我轻啜的声音，外面霎时安静了下来，秦谕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接过医师手里的药，一口一口哄着喂我喝，每喝一口他就给我讲一个笑话，临走时还细心地给我盖掖了掖被角。
「谕此生定不负阿百。」
他那时握着我的手，眼眶微红，眼里盛的都是对我的心疼和照顾不好我的自责。
他说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要我先好好调理身体。
后来我确实为他添了一位小皇子。可惜，我第二个孩子被皇后刘慧用慢性药毒死了，到死我都不知道是她做的手脚，最后还是她用鞋碾着我的手亲口告诉我，她是怎样害死我的孩子的，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所以当我看到他细心呵护我杀子仇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每日上朝前还为她掖被角，温柔哄她喝安胎药的时候，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痛了一下。
秦谕辜负了我，辜负了萧家。
3.
不知道秦谕什么时候能发现我的尸体，我不想等到身体爬满虫子的时候被发现，那样也太不漂亮了，我向来是个爱美的小姑娘。以前爹爹娘亲总是开玩笑说等我变老变丑了，秦谕就不会喜欢我了。
我说，才不会呢，秦谕最喜欢的就是我。
就是这样爱美的我，我的脸蛋被秦谕最爱的皇后用钗子划烂了，伤口深可见骨，从眉尾贯穿到嘴角，万幸的是我的鬼魂不会带着这丑陋的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