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通州驻军为慕容无风的死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在燕山脚下的一处小溪旁发现了受了重伤的霍青桑和苏皖。
霍庭东见到霍青桑的时候,她单薄的身子几乎被血浸染,右手臂扭曲地背在身后,手腕诡异地耷拉着,整个人如同一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半湿的岸边,不远处的苏皖虽然亦昏迷着,但显然伤情并不严重。
一个人的心得有多疼才能疼到身体都麻木的程度呢?以前霍庭东不知道,即便是无奈地看着她嫁给南宫曜,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疼过,那种绝望的感觉仿佛生生将他撕裂,他一步步走到霍青桑面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她轻得仿佛没有一点重量,他的心却沉得无法呼吸。
青桑,你不会有事的。
你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夜里,南宫曜因一场噩梦惊醒,醒来时,桌案上的红烛才燃了一半,香鼎里徐徐升起几缕青烟,淡淡的香气弥漫正室。
他虚惊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额头,却已是冷汗淋淋。
是梦,可那梦何以那么真实?
他甚是慌乱地披上外袍,声音略带沙哑地喊了一声刘全。
刘全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才发现皇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南宫曜坐在龙床上,目光微敛地看着刘全,好一会儿才问道:“通州有消息了吗?”
刘全一震,忙道:“还没有。”
“是吗?”他抬头望了望窗外漆黑一片的花园,淡淡地道,“朕刚刚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霍青桑满身是血倒在血泊里,那双澄澈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好似怨恨,好似绝望,又好似缠绵不休的痴恋,他想去拉住她,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移动半步,他声嘶力竭地喊她,一遍一遍地喊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黑暗拖走。
他被惊醒,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动得异常狂野,他已经半个月没有收到霍青桑的消息了,他不知道通州的形势,不知道霍庭东的死活,第一次,他觉得事情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他开始像个毛躁的少年般在这里等着她的消息,然后惴惴不安,心心念念。
他不懂这种突来的情绪代表着什么,他不敢去探究,或许,他只是担心苏皖吧!一想到那个曾经温婉秀美的少女就那么被自己放逐到西域,他的心就下意识地抽疼。
刘全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话。他知道,这个时候皇上并不是想要他的回答或提问,只是在抒发自己的情绪罢了。
自打皇后娘娘去了通州之后,皇上便有了梦魇的毛病,常常夜里被噩梦惊醒,然后鬼使神差般跑到舒兰殿一坐就是半宿。
“下去吧,朕出去走走。”
遣退了刘全,一个人静静地走在通往舒兰殿的路上,第一次,南宫曜觉得这条自己走了无数次的路变得无比漫长。
回廊间的风灯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疾步走着,仿佛身后有一只巨兽在追赶他,让他不能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