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膜上覆着血，眼前一切都是泛着鲜红，抬头便朝着眼前的马车说道：“多谢壮士相救……”
“壮士？”
雕纹铜壁赤木，窗牖探出支手来。
宁棠玉看到那帘子掀开后露出眉鬓刀裁，崖岸清隽的侧脸，瞳孔猛缩神情呆滞。
血红的天，血红的地，血红的车舆。
还有。
萧痕…
宁棠玉脸上瞬间惨白，怎么都没想到救她的会是萧痕的人。
萧痕本是内侍监出身，是宫中宦官之首，因得安帝宠幸掌管京畿军马大权，手中握着人人皆惧的黑甲卫，专门替安帝铲除朝中怀有异己之人。
凡被他盯上的从无好下场，死于他手中的更是不知凡几。
朝堂上下人人视他为奸佞阉党，可奈何他权柄滔天，哪怕皇亲权贵见他时也得低头唤一句“萧督主”。
萧痕为人冷戾，手段狠毒，无亲无故没半点牵绊，可上一世他却成了她那外室女出身的姐姐宁姝兰最大的依仗。
宁棠玉脸色惨白地死死垂着头，想起她被宁家关起来的那些年，偶尔听看守她的人闲谈说起的事情。
他们说，萧督主认了宁姝兰为义妹。
他们说，萧督主颇为照拂这个妹妹。
有萧痕震慑，无人敢轻视宁姝兰。
京中人人都因为这层身份将宁姝兰捧了起来，哪怕这个外室女明面上只担着庶女的名头，却过得比公主还要尊贵。
宁棠玉永远都记得她在䧿山上摔下断崖毁了脸后，因为“嫉恨”宁姝兰，被宁家人困在府里多年，宁姝兰却嫁给了她青梅竹马订亲多年的陆执年。
他们成婚那日，她好不容易趁着混乱逃了出来，却在门前撞上了站在自家兄长宁瑾修面前，一身鹤氅的萧痕。
“她是？”萧痕神色冷漠。
她的长兄宁瑾修满脸嫌恶：“府里的疯子，惊扰了督主。”
“既是疯子，就看管好了。”
只一句话，她被强行抓了回去。
那天夜里她就被人活活勒死在了屋里，死前只听到身后那人阴森道，
“谁让你去惊扰你不该惊扰的人。”
……
白绫绞断脖颈的窒息让她呼吸急促起来，她仿佛看到自己歪着头颅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宁棠玉仓惶想朝后缩，却冷不防撞上竹山的腿。
竹山见小姑娘冻得脸色惨白，捡起伞朝她斜了几分：“宁小娘子没事吧？这么大的雨，这地方又偏僻难行，宁小娘子怎么一个人来了此处？”
宁棠玉垂眼遮住惊慌：“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是随兄长去灵云寺上香。”
“上香？”竹山惊讶，“这里离灵云寺可远着呢。”
宁棠玉害怕萧痕，也不知道他跟宁姝兰此时是否已经有了牵扯。
她不敢提宁姝兰的不是，只小心翼翼措辞：“我兄长他们有急事先回京了，让我留在寺中晚些来接我，是我任性跟了出来才迷了方向……”
“说谎。”
马车上的人冷淡开口，“上香有官道，下山亦有，国公府女郎出行仆役成群，就算任性离寺，也断不会独自驭马到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