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追忆走到奶奶身边,轻轻握住奶奶的手,愧疚道:“奶奶,对不住,本来还想多叨扰您几日,没想到今天就要走了。”
奶奶抽出手,拍了拍柳追忆的手背,和蔼道:“不打紧,找到辩真儿小和尚,你们还可以回来呀。”
柳追忆想起辩真儿,心里还有余怒,她嘟囔道:“小和尚太小气了!”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柳追忆委屈的小脸,笑道:“丫头是对小和尚上心了。”
刚将东西搬上马车的云耀听到奶奶说这句话,神色有些微怔,而后,他蹲在驾车的位置,说:“柳儿走吧,奶奶,咱们走了,一个人注意身体呀。”
“走吧,我一个老人家,早就习惯了。”奶奶对着云耀挥挥手。
“奶奶再见。”柳追忆爬上马车,依依不舍地同奶奶告别,奶奶一直等着马车消失在街头,她才转身蹒跚进屋。
之前和辩真儿说好了要一路北上,所以,云耀和柳追忆也依旧往北走去。路径两旁草木葳蕤,春末离去,初夏将至。
麻城,悦来客栈。
辩真儿卸下包袱,取出焦尾琴,心疼地抚上断裂的琴弦。他眉头微皱,脑海忽地回忆出了明阳大师死的一幕。
那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情,辽州大旱,明阳大师为了保护辩真儿,吃的喝的全部留给了辩真儿,还哄骗他自己早就喝过吃过了。
终于,明阳大师没能抵住恶劣的天气,在路上重病。
十三岁的辩真儿背着师父处处寻医,可是旱灾年间,哪里有什么大夫大无畏地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大和尚呢?更何况,就算有,那焦金流石之地,也没有可救人的草药。
明阳大师死在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他没能熬过病痛。
那天晚上,明阳大师气若游丝地将背在自己身上的焦尾琴给了辩真儿,说:“真儿,这是师父这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它是邀如亲手做的。你替我保管好,邀如还活着,所以我死后不想让这把琴陪葬,你将我焚了,把骨灰撒向世间,从此……一个人,好生地活着。”
师父说完这句话,就倒在了辩真儿的怀里。
那时,天边忽然划过一道惊雷,紧接着,大雨如注。受旱已久的百姓奔到雨中狂欢,辩真儿的哭声却被骤大的雨声给淹没。
那天晚上,没有一个人在意到了一个十三岁少年的哭声,更无人在意少年身边逐渐冷却的尸骨。
回忆熄灭,店小二给辩真儿上了一碗粥和几个馒头:“小师父,您点的菜。”
“多谢施主。”辩真儿礼道。
“不客气。”店小二憨笑了两声,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辩真儿将焦尾琴收好,就着馒头喝着清粥。清汤寡水的碗里,忽然映出了柳追忆的脸,柳追忆双手叉腰,转身瞪着辩真儿,道:“小和尚,你好没良心!扔下我一个人就走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