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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一个村子,邻居,爷是个赤脚医生,大病小病都能看,谁家孩子吓着了惊着了也能鼓捣好,亲奶死的早,爸妈出去干活了,一直跟他爷生活。
前几年,他爷给他找了个二十岁出头的后奶,处的挺热乎,张兵皮得很,后奶老揍他,他就老往我家跑,和我这个同样没有爹妈在身边的孩子成了最好的伙伴,经常去我家蹭饭。
我比他强点儿,也经常挨揍,但爷和奶都是亲的。
“头疼。”我看看张兵,伸手抓住他一根胳膊,借力站起来,才发现,嘴角黏糊糊的,直犯恶心。
地上有一摊水渍,估计是我没有知觉的时候吐的,里面有几根红色的线,弯弯扭扭的,像是中午吃的地瓜丝。
“你这一觉睡的长,都放学了。”张兵对那滩水渍没怎么在意,拉着我就往外走:“走,去你家吃饭。”
我又往那滩水渍看了一眼,摇摇头,擦擦嘴角,和张兵一起离开学校往家走。
走了四五里山路,天快黑透了。
回到家,我爷没在,我奶煮了一锅地瓜粥,还有大缸里腌的疙瘩咸菜,各自给堂屋里的祖先牌位上了一小碗,转过头来,抓起旁边一把光秃秃的笤帚,作势要打,骂道:“你死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饭都凉了。”
“他在厕所睡着了。”我还没说话,张兵这小子立刻就把我卖了:“他没午休,上课睡觉挨训,跑到厕所睡的。”
奶奶没等我解释,上来就是两笤帚:“死小子,吃饭。”
喝完地瓜粥,张兵和我去院里,借着月光玩弹石子。
用大拇指把小石头往坑里打,谁打进去的多就算赢,这小子准头不行,从来没有赢过。
打着打着,我又感觉不对劲了。
上课时候的那种情况再次出现,那个巴掌大小的坑有些看不清了,头又慢慢的开始疼,那只冰冷的手,又抓着我脑袋里的一根神经,要给我拽断。
“奶,头疼。”我扔掉手里的石子,跑到屋里找我奶:“今天下午……”
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和我奶说了一遍,张兵也跑了进来,给我作证:“奶,是这么个事儿,我在厕所找到他的。”
屋里点着煤油灯,光线还不如外面,我奶听完,沉默几秒钟,伸手摸摸我的头,从炕头上的针线笸箩里摸出几毛钱,拉着我往外面走,叫了张兵一声:“兵子,走,找你爷去。”
……
张兵家没关门,院子里晾着许多中草药,他爷在堂屋门口里抱着个收音机听戏,半躺在一张破竹椅上,翘着二郎腿一颠一颠的,嘴里哼着小曲儿。
他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后奶,穿的挺鲜艳,胳膊,腿儿,脸,雪白雪白的,手里端着个旧茶壶给他爷倒水,看到我们进来,和我奶招呼一声,满脸堆笑,很热情:“杨大姐来了。”
我奶没理她,拉着我走到张兵他爷身边:“老张,你给凡子瞧瞧,他头疼,有点烧,是不是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