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没有这回事,据说这一位冷艳女人正在争取当祈老板的儿媳妇,大抵有点眉目了所以能从助产士提升为独当一面的医生,还有的说她早就上了祈家的床铺了,只差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看她能不能怀上男孩子。我这才明白单梦娜为何诅咒她生不出儿子。要是人家真能生出儿子来,门诊部的大小事情还不是她一句话说了算么?因而众人见她在梯阶上冷冰冰一站,顿时都作如鸟兽散,只有几个苦大仇深者和相信她生不出儿子的人,还站在大堂上静观事态发展。单梦娜虽然尚存豁出去的气概,亮闪闪的刀尖却是卷刃了,只是说:
“我不怕!我怕谁啦?我凭本事吃饭哩!”
两个导医小姐受到无声地鼓舞,还想把安医生拉进战场,气势汹汹逼上前来,嚷道:
“人家病人自己选安医生,你反啥啦?你骂啦?你今天得把骂安医生的话一句句吞回去,否则我们放不过你!”
“我说你们去泡脚啦,去按摩啦,哪一句有假?”
今天单梦娜是为了我们的利益冲锋陷阵,关键时刻了要上预备队呀,可我这个人最怕吵架。面对梯阶上面站着的冷艳美人,我第一回发现,我萍萍在清高孤傲外壳掩盖下的是一颗惧怕强权的脆弱的心,远比不上小单初生牛犊的勇气。我上前拉住单梦娜的胳膊就走,一边劝说道:
“你争什么争?多活一年,能多争多少钱呀!”
“我不怕,谁不知道谁呀?谁怕谁呀?”
我们且战且退,有人把我们劝进右厢的药房里。
上午,我们二诊室没有一个病人,一诊室格外热闹,像在向我们两个受气包示威似的。我们把门关起来,一个看报纸一个睡大觉,以示抗议。
临下班的时刻,一诊室那边传来哭叫,一阵阵响遏行云,听惯这种凄厉之声的我李萍萍,也不禁毛孔耸然,心儿收缩成一团。倘是以前,我会不由自主走过去看看,可今天,我用报纸往脑袋一盖,学单梦娜那样,伏在桌上睡觉。
其实我们都没睡。
这种情况就是睡在棺材里都会醒过来。
有人怦怦怦敲门。
卓杰然医生推门进来,声严色厉地指责道:
“李医生!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单梦娜佯装刚刚醒来,睡眼惺松,抬起圆圆的脸蛋问道:
“啥事呀?你吵醒我的黄粱美梦了卓医生!”
“我真想不出,你们还关门睡觉哩!”
“你去呀卓医生!”单梦娜幸灾乐祸。“你去嘛!”
“我会接生吗?我只能给你们打下手!”
“你也可以给那个人打下手呀?”单梦娜不依不饶地说道。
“怎么回事?”我禁不住问道。
大堂之战硝烟散尽之后,两个身着保安服装的青年,护送来一位足月妊娠产妇,十七八岁,叫呂萌;跟来侍候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安悄声告诉导医小姐:“吕萌是我们老板的小蜜,老板有交待,男孩,留下;女孩,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