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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宣统元年武昌起了战事,再到后来清帝退位,共和建立,五色旗替代了黄龙旗,通州老百姓耳朵里就多了个新词:平等。说是人不分高低贵贱,一律平等。衙门里不能有县太爷了,官不能欺负老百姓了,旗人不能欺负汉人了,这都得平等。
可是话是这么说,事怎么办就得另说。县令没了,县知事来了,虽然换了个名字,人可没换,要说换一名就叫平等了,这里的道理老百姓还真是看不透。
让这些不识字的爷们真能感觉出平等的地方不是没有,一是澡堂子,二就是这厕所。任你是什么样的达官显贵,一下池子,水面上两肩膀扛个脑袋,泡舒服了唱一句:“龙凤阁内把衣换”大家全都一样。
在厕所里,不论身份财势,呲牙咧嘴的模样,也都差不多。穿着西装配白衬衣一副买办打扮的文明人,和穿短衫的苦大力临近蹲着的时候,也没人奇怪,只略一点头,就各忙各的不搭理谁。最多就是有人往那看几眼,问一句:“怎么意思?洋行没茅房啊?”
那位三十几岁一脸憨厚的爷们很客气地笑笑,指指肚子不说话,人也就不问了。
是以穿着雪纺褂子的凤大少猫着腰进来的时候,倒也没人特别在意,只那位西装男子略略朝他点点头,就各自忙着自己的正办。等到完了事,刚站起身准备着走,凤鸣歧却已经跟着起身,一拍这西装男人的肩头。
“通州警察署的,法绳跟证件都字我车夫那呢,你顺着我的手看,就那辆车。找那人要根绳子,自己搭上,跟我回局里。”
西装男子愣了愣,凤鸣歧不容他说话,跟着说道:“今个是运河帮祭仓神的日子,我一会得去那拜我曹二叔,你要是误了我的事,那这事就不归警察署管,归运河帮管,要不你跟他们那说说?”
男子看看凤鸣歧,似乎想起什么,忽然道:“您老是凤大少?”
“算你有眼力见,通州神探凤鸣歧,前几天刚上的报纸。”
这句话比手枪都好用,只一句,那位穿西装的就没了脾气,点头哈腰地从车夫那要了根法绳在脖子上一搭,活脱一个连环套结尾的窦尔墩。
几个方才一起方便的苦力都跟着出来,有认识凤鸣歧的,笑着问道:“凤爷,这怎么意思?您先别急着走,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事啊?”
“没什么,偷衣服的。这身西服看着不错吧,可惜不是他的,别人的衣裳再好,贼穿着也不合适,我得给他带回署里去,再找失主。”
“不是,您怎么知道他这衣服是偷的?能掐会算?”
“别捧,我要会那个,就先算火车什么时候取消了。他这自己挂着相呢,过来!”凤鸣歧一拉绳子,那男子连忙乖乖蹲下身,凤大少的手指着这人的脖子道:“你们过来看看,这脖子黑的赛车轴,再看这衬衣的衣领雪白,你们觉得这能是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