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一睁眼却发现旁边坐着一个人。
她心中猝然一惊,深怕自己刚刚梦呓了什么暴露自己的话。
“做噩梦了?”床边的人盯住她的眼睛,声音里夹杂着关切和稳重,是她曾经最敬重的父亲的声音。
曾经。
“父亲大人如今正候在冷宫外的凉亭里,等着收姐姐这个罪人的尸体。爹爹为了你特地向皇上求情,留你全尸,让你完完整整葬进陆氏宗陵。”
陆棠脑海中回荡着前世临死前庶妹陆长宁幸灾乐祸的言语,心中不由直泛冷意。
她素来明白父亲对她没有多少关爱,可至死她都不愿相信,父亲会冷漠到任她蒙冤被害。
陆棠垂下双眸,掩去眸中的复杂。不过一瞬间便又睁了开来,学着从前她面对父亲时惯有的尊敬的神态,恭敬地回道,“让父亲操心了,女儿无碍。”
说着,她便要坐起身,肩膀的疼痛复又让她跌了回去。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她的父亲说,“好好歇着,别乱动了。”
这是于陆棠而言极少有的亲密的举动,若换成从前,她必定要欢喜上几天几夜。
陆棠就势躺好,抿着唇没多说话,一双眼不闪不避地看着她的父亲。
陆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了她,“阿棠,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在皇宫里受了伤?”
“父亲,我正打算和您说,”陆棠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愤懑,
“我在宴席上觉得身体不舒服,由宫人领着去一座偏殿休息,却迟迟没有太医来为我诊治,我实在难受,就跑出来找人,没想到走路时迷糊间被绊倒,磕到了什么东西,又喊不来人,于是就晕了过去。”
陆云闻言皱着眉静静地看着她,看上去似乎也对令她受伤的缘由颇为不满。
陆棠心中却隐约觉得,他是在思考她这些话中的真实性。
她于是半真半假地说道,“父亲,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嗯?什么意思?”陆云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一边眉毛稍稍挑高了。
陆棠话中隐含试探,“父亲,大夫除了诊治我肩膀的伤口之外,可有说我误食了什么?”
陆云思索了一阵,摇头,“你想说什么?”
陆棠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父亲,我在偏殿休息时就觉得……很不舒服,不像是身体出状况,更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而且当时也不应该只有一个小宫女负责带我去偏殿,更是等了许久都没来人。”
“莫要胡思乱想,”陆云闻言正色道,“皇宫里,还没人敢,也没有理由要对处在深闺里的丞相嫡女下手。这回只是宫人怠慢了,你安心养伤便是。”
陆棠随即露出了些懊恼的神色,低声道,“父亲说的是,是女儿想太多了。”
陆云又交代她,“你好好休息,过两天你外公家会来人看你。”
陆棠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