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小区原来是一家工厂的老家属院，现在旧城改造，说是要拆迁，很多办完手续的市民，开始搬家，一些收破烂的、收旧家具的蜂拥而上，来分割这最后一点蛋糕。有的人痛快，旧家具啥的给价就卖了，有的则看准了这还有商机，守着一堆家具，和来收购的讨价还价。一时间，小区院里就像一个市场，每天大车小车的往外拉东西。
老杨也在这个小区里，他见别人卖这卖那，就搬个古式桌子摆到一个空地上，在桌子后面一坐，摆好了架势。有人走上前，左看右看，问价格，老杨说：“桌子不卖。”人们就奇怪了，问他不卖摆这里干什么，老杨一直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拿着一个塑料包过来，满脸是汗地说：“爷爷，东西全在这里，我去上班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老杨拿过塑料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叠发黄的纸来，对刚才问话的那人说：“这才是我要卖的东西。”人们好奇，过来一看，是一些档案资料，看纸张发黄，就知道有年头了。
“大爷，这些烂纸也能卖钱？”一个络腮胡子笑着问。
老杨翻了翻了他一眼，不满地说：“一看你就是胡子长见识短，没什么文化。知道吗，这不是一般的纸，是文物。你看，这个‘入团申请书’上，还有毛主席的像。”络腮胡子被骂，尴尬地问道：“那您老这‘入团申请书’几块钱啊？”老杨生气地说：“一边去，不懂就别耽误我卖东西！”络腮胡子讪讪地笑着退到一边，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人走过来，看看老杨桌子上的东西，指着最上边的‘入团申请书’问：“这个多少钱？”老杨说：“十万。”那人惊地眼睛差点掉地上：“我说老先生，你这是金的还是银的？”老杨说：“那你说邮票是金的还是银的？”这句话把那人问住了。可不是，邮票也是一张纸，还不一样卖几千万。那人看看老杨，又看看冲着他笑的人，摇着头走了。
一连几天，老杨吃了早饭就来摆摊，中午饭买几个包子吃，到晚上收工，除了换来大家的指指点点，一摞发黄的纸，没卖出去一张。开始，大家还没事过来找他侃两句，渐渐地，大家的目光重新转向那些旧家具和旧报刊，老杨的桌子前很是冷清。老杨倒不在乎，说很多东西都是有灵性的，只给有缘人。
果然，几天后，一个中年人站在桌子前，拿起那个‘入团申请书’认真地看了好久，然后问价钱。老杨还是那句话，十万。那人说：“大爷你不要开玩笑，我真想买。”老杨说：“这么么毒的日头，我在家凉快不行啊，跑大街上给你开玩笑？好了，愿买就买，不愿买趁早走人！”那人掏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老杨说：“我是想买，但这个价钱太贵，我回去商量一下，这是我的定金，如果三天后我不来，这钱我就不要了。”然后，那人又指着那个‘入团申请书’说，“我叫孙哲，是三中的历史老师。这个一定要给我留着，拜托了！”说完，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