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身旁,一个结实的汉子朝着老钱头憨憨一笑,一条条小蛇般的汗滴从他黢黑的脸上直往下流,早已将胸前的“大”字浸湿,小名唤做三儿的汉子抬头看了看肩上扛着的旗杆,瓮声瓮气的道:“没事,爹,俺不累。少镖头说了,这趟是咱们大镖局这十年来头一回押镖,就得把镖局的金字招牌高高的竖出来,好叫那些个剪径的小毛贼,土匪知道是咱大镖局押的车,招子都放亮一点。爹你没俺有把子力气,抬不起来这杆镖旗,咱大镖局的名声可就堕了。”
老钱头抬手敲了钱三儿一个板栗,破口大骂道:“**你个娘,你狗崽子的懂个球。想当年,要不是俺老钱跟着叶总镖头走南闯北,创出这大镖局好大一番基业。你这小子哪来的这般好福气,一不用舞刀弄剑学把式,二不用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土匪拼命,只消卖把子力气扛着镖旗福建广东的走上一遭,就有七八两银子好拿。”
那名叫钱三的大汉左手将镖旗往肩上重重一靠,腾出右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渍,瓮声道:“爹,俺们这一路走的都是正经官道,只这一路交给那些个游骑官兵的过关银钱,足足都花了好几十两呢。俺瞧那些官军个个身手矫健,威风的很。要还是有蟊贼敢剪径抢劫,那这些人也忒不开眼了。”
老钱头朝着地上重重啐出一口浓痰,斜眼睨着儿子骂道:“呸!你小崽子懂得个什么,常言道那是灯下黑,一般的小毛贼自然不敢在官道上办这些不要本的勾当。可要是碰上了那些个呼啸成群的马匪,便是官道上的寻常游骑,也是不敢管的。更何况,嘿嘿……官养匪,黑吃黑,这些个腌臜事早年间俺跟叶总镖头见的多了。”
钱三伸手抓了抓头,过了半晌忽然又问道:“爹,你跟俺说说广东地界上的土匪强盗们都生的啥个模样呗?俺从局子里来的时候可听做菜的二婶说了,这广东人口舌刁钻的很,说什么天上飞的不吃苍蝇,地上爬的不吃板凳,其他的东西,便是人肉叉烧,他们都下得去嘴呢。俺还听二婶说了,这广东人尤其喜欢吃咱们福建……”
“去去去,你他娘的净听二婶胡说些鬼话,这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女,屁大的本事没有,就知道乱嚼些舌根子。俺跟叶总镖头押镖往广东,没有一百次也有个八十次了,你可曾见了你老子我少了半条大腿还是一只胳膊啊?”老钱头抬眼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山冈望去,指着前面一片树林吆喝道:“少镖头,前面就是平阳冈了,过了山冈再走个半天就能到惠州府地界了。”
那马上的青年本正在喃喃自语,嘴里不住的嘟囔着些:“到底在哪儿呢,老爷爷呢?系统呢……?”听到身后老钱头喊话,蓦然回头瞥见老钱头父子和其余两人均是大汗淋漓,面容微窒道:“钱叔,三哥儿,这大热天的,你两个受累了。前面有片树林,咱们到前面歇歇脚,喝点水酒再来过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