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洵之能官居内阁，手上不沾点人血，那是不可能的。
“杀了你，又如何？”
“陆洵之，你真当我会毫无防备，就踏进陆家的门吗？”
殷九龄一双黑沉沉的瞳仁冰凉刺骨，不知为何，陆洵之的心虚虚的跳了一下。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会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女子给威吓住。
“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
“父亲！”
陆而立突然大喊一声，眉头紧压道：“时辰不早，该上朝了。”
上朝两个字添了重音，陆洵之听出其中的深意，一下子怔住。
“姑娘！”
陆而立转身看向殷九龄，“早朝耽误不得，先让父亲上朝，有什么事等他下朝再说，你看如何？”
转眼间峰回路转，殷九龄不仅没有松口气，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这位陆府大爷想做什么？
缓兵之计吗？
“陆总管！”
陆而立温和道：“你陪着这位姑娘下去休息，好好招呼，别待慢了。”
陆总管捏着一手心的冷汗，“是！”
……
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面对面枯站着。
好半天，陆而立都没有办法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老太太竟然嫁过人？
这怎么可能？
他活到二十五岁，从来没听到过一点风声。
可那姑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还有庚帖为证，不像是假的啊！
“父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陆洵之看着长子，脸色由白转青，“真的假的以后再说，眼下我们有件更重要的事情。”
陆而立当然知道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
刚刚他突然拦在中间，用一招缓兵之计，也是顾忌这个。
父亲中举后，皇上感动老太太守寡替朝廷培养出一名举人，御赐一道贞洁牌坊，作为天下女子的榜样。
如果她再嫁的消息传出去，妥妥的欺君之罪，轻则丢官，重则抄家流放。
陆而立声音一改温润，变得又沉又冷，“父亲，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得事，早做防备。”
陆洵之只觉得欣慰。
大儿子平日里瞧着没什么脾气，骨子里却杀伐果断。
最重要的是，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拿捏得清清楚楚。
“你刚才就是不叫住我，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我知道，父亲只是想吓一吓她？”
陆洵之点点头。
他在内阁当差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女子他还没放在眼里。
殷九龄如果是冲着银子来的，那他就给足银子封嘴；
如果是为了认亲而来，他大可把人圈养在府里，了不得将来赔一副嫁妆。
昨天晚上，他没让她把话说完，出手一千两，就是想先摸摸她的底牌。
这一摸，果然摸出了东西，她手上竟然有合婚庚帖。
这东西可不是要钱、要嫁妆就可以打发的。
那是要命的！
再往深里想，她一个姑娘家，哪来的胆量敢威胁堂堂内阁大臣？背后有没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