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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根竖在遗像面前的,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的红色蜡烛几乎灼痛了她的眼睛,已经凝固的蜡油和蜡烛层层叠叠地粘在了一起,已经快看不出蜡烛本来的形状。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按着跪下,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脑袋,重重地往地上磕,蜡烛散发出来的呛人烟雾熏得她差点流眼泪。
四周有些嘈杂,很多人在小声地说话,间或传来几声悲哀的抽泣。她扭过脖子,看到了那些分散站在灵堂里的人。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模一样的鼻子,一模一样的嘴巴,甚至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的。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不时扭动着脖子向她看过来,像是戴着从同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面具,令她心惊。
有人指着她,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偶尔有“真可怜,桑家姑娘这么小就要和继母一起过了”“她爹死了怎么也不留点东西给她,这么小的孩子以后要怎么办?”之类的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她不是很明白,仍旧只是睁大了眼睛跪在那里,一脸茫然地注视着面前的遗像。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从她后脑勺的方向猛地扇了过来,伴随着女人尖细的谩骂声:“这小姑娘的心真是硬得不得了,亲爹死了也不知道哭一下!”
一个表情凶巴巴的女人站在桑燕绥身后,头发呈现出有些干枯的黄色,眼窝深陷,脸色有些苍白,两边的脸颊上有一些深褐色的斑点,眼角还有着明显的鱼尾纹。她站在那里,瞪着略微往外突出的眼睛,手里还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目光有些晕眩。
桑燕绥感觉到从自己脸上传过来的,热辣辣的痛,整个身子像是承受不住那一巴掌的力量一般,僵硬地向旁边倒了过去。瘦弱的肩膀“哐啷”一声撞翻了摆放在身边的装满丧葬用品的纸箱子,然后又“咚”的一声撞上了冰冷的水泥地面。
纸箱子里的蜡烛、火柴,以及写挽联用的白色纸张一股脑儿地倾翻出来,落了满地。
凶巴巴的女人,嗓音尖刻,神情鄙薄。
虽然——
桑燕绥对她的眉眼、表情,依旧是没有任何印象的。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不,准确地说,是继母才对。
因为碰到水泥地面的缘故,肩膀剧痛不已,桑燕绥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女人怀里正在手舞足蹈的孩子。
是……继母和只有三岁的妹妹。
“那是你爹晓得伐!你老子!”女人把手里的孩子往上抱了抱,腾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扯住桑燕绥的头发,几乎是强硬地迫使她的脸贴住了遗像。
遗像上的那张脸,那张无法认出的脸,正寂寂地看着桑燕绥。
固定不变的平头发式,固定不变的毛毛糙糙的领角,以及对她来说——永远和别人一模一样的眉眼。
这样的穿着打扮,是……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