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儿子的苦苦哀求,唐芋还是投降了。
她尽力给他信任,盯紧他,保护他,提醒他,仍旧免不了受伤。
不止一位医生告诉过唐芋,她的儿子会渐渐失去自理能力,直至心力衰竭。
“二十岁。”那些医生的表情中甚至透出几分宽容,“不出现其他并发症的情况下,他能活到二十岁。”
虽然每个人的生命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经历倒计时,但未知总能让人心怀妄想。
可郑冬连妄想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姜叙推开门,唐芋迎上来。
夕阳穿过两人身体间的空隙,打在墙壁上,留下一束昏黄的光。
“医生,我儿子没事吧?”
姜叙扫了唐芋一眼,淡淡地:“应急措施做得不错 ,头部没有大碍。”
或许是疲惫所致,他的声音嘶哑低沉。
唐芋刚舒一口气——
“但是小腿骨折了。”
“那恢复之后会对他走路造成影响吗?”
“这需要你去咨询骨科医生。”姜叙望着她陡然变暗的神色,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是神外科的。”
“好的。”唐芋尴尬地笑笑,“谢谢。”
是姜叙熟悉的笑容。
他抬起下巴朝缴费处扬了扬,提醒她:“去办住院手续。”
唐芋应了一声,但她没去。
微信钱包里仅剩的几千块是准备拿来交房租的,她联系编辑询问画稿的稿费可不可提前预支,答案毫不意外——
“对不起啊大大,我们没有这种先例。”
唐芋回身朝急诊室里看了看,郑冬还没有醒。她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打电话给郑秩。
“冬冬摔伤了,需要钱。”对待即将成为前夫的人,已经不需要维持礼貌。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要多少?”
“一万。”
“伤得很重?”
“小腿骨折。”
重重一声叹息,郑秩的声调拔高了:“你又带他出去玩了吧?他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都三十二了。唐芋,还搞不清重点吗?”
唐芋闭了闭眼睛,不愿与他争执:“别废话了,把钱打来就好。”
“你当我是什么?”
“你是冬冬的爸爸!”唐芋强调,“就算我们离婚了,他也是你的孩子。”
“不是我不想给你钱……”郑秩的语调软了下来,“我的工资卡在我妈那里。”
唐芋扯起嘴角:“那是你的事。今晚十二点之前把钱打过来,不然明早你就会在你们公司见到我。”
“你威胁我?”
唐芋直接挂断了电话。
威胁?
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做不出来?
昏暗的楼梯转角,姜叙斜倚在窗前,晚霞的余晖勾勒出他坚硬的脸部棱角。
他一级一级步上台阶,在唐芋掉落的身份证前驻足。
身份证上的照片应该是最近才拍摄的,神态忧郁。
姜叙蹙眉,手指摩挲着那张已经和记忆中大相径庭的面孔。
他曾多次想象她的生活,以为她至少会像大部分人那样,平凡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