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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玲走了几步,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担心地说道:「我前几天还给云崎打过电话,她没接,我有些担心她。」
母亲手上择菜的动作并没有停,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管她,她自己过得自在。」
水盆里的小油菜是翠白的梗,但浸在湿答答的盐水里,似乎蔫了许多。
我盯着水盆发呆,云崎最喜欢吃油菜,而我厌恶油菜的口感,但以前也没少吃。
「小崎万一是出了什么事,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了,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她……」
「不用管她,小玲要开开心心地过生日,不要想那些不重要的人。」
我忍不住望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手,扯了扯嘴角,母亲看我的眼神向来都只有嫌弃。
云玲善于伪装,人前人后是两种模样。
就像小时候,云玲在母亲面前为她求情,但是换来的只有母亲更加恶劣地对待,她也总是在背后恶狠狠地对自己撒气。
「爸爸是你害死的,爸爸是为了救你!」
「云崎,你就是个扫把星,把爸爸给克死了。」
「云崎你怎么不去死啊?」
……
不知何时起,我总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那个极好极好的父亲,原来是因为自己死了?
那现在我也死了,是不是就能去找那个待自己极好极好的父亲。
想到这里,我死死地拽着白色破烂不堪的衣裙,眸子中闪着微弱的亮光。
3
长大一点,那日黑色的记忆如同流水般向我涌来。
父亲是个医生,却死在了救护车上。
父亲与我和云玲去爬山,云玲和我本拉着手,临近悬崖,云玲手上的力道陡然变大,我竟脚下一滑,朝那深不见底的崖底跌落下去。
云玲大声招呼着父亲,父亲循着哭声找到我时,我已是摇摇欲坠。
父亲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我,父亲手上颤抖,力气松了许多,两只手被求生的我误伤,挠出了血红的印子。
身体上强烈的坠落感,吓得年幼时的我嗷嗷乱叫,哭得惨烈。
父亲强忍着疼痛,用尽浑身力气,将我拉了上来。
还容不得我喘口气,父亲脚下一滑,他便从悬崖处重重地落了下去。
从那时起,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警察来找我和云玲问话,我依旧记得云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说的话:「爸爸为了……救妹妹,才跌……跌下去了。」
搜救队找到时,父亲已经奄奄一息,母亲强装镇定,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那日北风猎猎,似乎还下起了雨,我被淋得像一只落汤鸡。
父亲握着母亲的手,嘴中吐出不成句的话:「小崎没事吧,我……」
我在医护姐姐的怀里,发觉父亲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
我在北风的风口,冷得我直打颤,整个人木木的。
母亲倏地看向我,眼神中掺杂着复杂的情绪。
我吓了一跳。
再小的孩子也能分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