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成告诉刘芳草这些事情的目的，是希望她能够提醒一下张新志，今后干活的时候注意一下。张建成说，都是一个村的人，在一块儿干活的，他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张新志的不是，何况大家都是靠力气吃饭，有谁干得少了别人就得为他分担，这样不合适。
这些事情，刘芳草哪里知道？但是她是知道张新志的脾气的，就算错了也不会承认，所以她委婉地询问张新志时，张新志不但不承认，还质问刘芳草是听什么人说的，他要去找这个人。刘芳草把她知道的那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问是不是别人冤枉了张新志，如果是真的冤枉了他的话，刘芳草说不用张新志去找，她马上就去找这个造谣的人。张新志却说不上话来。刘芳草一看张新志的表情，就知道张建成说的是实情了，这让她一阵难过。结婚以来，她就很明白张新志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的老实可靠，很多时候他自以为聪明，结果却是反而被“聪明”误了的，可是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她多么希望他是优秀的，是脚踏实地做事的，结果……
这次的事情，刘芳草知道张新志又是怪她多嘴了的。
那是张新志加了夜班，白天在家里休息。下午的时候，他去一个不太远的邻居家串门，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邻居家的男人一起与邻居家的女人抬杠，开始是开玩笑说着玩的，到了最后，就像吵架，硬是把邻居家的女人弄哭。旁边有别的女人，觉得好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刘芳芳。张新志回家后，刘芳草就说，开玩笑是为了开心取乐的，适可而止，何必抬死杠，把人家弄得哭起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何必呢？张新志仍然不服气，竟然和刘芳草吵起来。刘芳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张新志，他的不可理喻让刘芳草目瞪口呆。
平常的时候，刘芳草也算得上是口齿伶俐的，可是，在面对张新志的时候，刘芳草越来越觉得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常常地，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刘芳草站起来，倒了一杯水，就着黯淡的心情，她缓缓地把水喝了下去。坐的时间长了，她感觉到有点冷。放下杯子，她揪了一下台灯上的按钮。所有的光一下子不见了，被驱赶的黑暗又无法拯救般地重新统治了每一寸地方，粘稠地沾在空气里，让人的呼吸都有了绝望。刘芳草稍微适应了一下，慢慢地往卧室里移动。她尽量地不让她发出一点动静，以免影响了睡熟了的两个人。
就在刘芳草刚刚躺好的时候，黑暗里传来了张新志的声音：“你干什么了？”
刘芳草一惊，原来她还是惊醒了他。“哦，”她说，“我去喝水了。”
“喝一口水还用得了这么长的时间？”张新志问。
原来张新志早就醒过来了的，不然他不会这样问她，刘芳草想。
“稍微坐了一会儿。”刘芳草说，“睡吧，我也瞌睡了。别说了。”
“我睡醒了，这会儿不瞌睡。”说着，他挨到了刘芳草的身边，伸手摸到了刘芳草的胸脯。
“我很累了，也不舒服，别这样了。”刘芳草说。
张新志没有理会她的话，更紧地靠近了她，然后用手去脱刘芳芳的睡衣。“我说过了，我不舒服。”刘芳草用手去掰张新志的手。
“你什么时候舒服？我看你没有舒服的时候。”张新志说。他没有理会刘芳草的反抗。
“我是真的……没有力气，你就不要了吧。”刘芳草说。
“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不知道别人家的女人是不是你这样？”张新志极其不满。
刘芳草叹气：“我不是不让，是真的不想，你就别这样了。”
“你是不是个女人？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呢。”张新志的声音里带上了责问。
“我是个女人，但是人和人不一样。”刘芳草分辨。
那只大大的旅行包已经被陈雪岩塞得满满的了，她还在见缝插针，试图把更多的东西塞进去。她的脑子里有点乱，包里的东西明明也装的很合适了，她还是这儿按按，那儿摸摸。看得出来，她心不在焉。
“行了，你别捣腾了。”刘宏胜坐在一边看着陈雪岩，他的心里本来很乱，被陈雪岩这样的折腾弄得更乱，终于忍不住张口制止了。
陈雪岩虽然手在动，其实她的心并没有在这个上面，听了刘安邦的话，她停止了动作，但手仍然按在包里面，怔怔地发愣。
“妈，我不拿那么多的东西，你别装了。”刘芳菲从厕所回来，看到旅行包里面塞得满满的，赶紧说。
每次从妈妈这里回家的时候，大包小包总是满满当当的。每一次回到家，何晏总是开刘芳菲的玩笑，“怎么不把你妈的家也搬回来？”刘芳菲没办法的，在她要回家的前几天，妈妈就开始给她准备带的东西了，不拿妈妈要发火，如果过分坚持的话，妈妈就很难过，刘芳菲不愿意看到妈妈掉眼泪，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就顺从了，妈妈看着她大包小包满满当当的，连空气都钻不进去了才高兴。
“哦，不装了。”陈雪岩说。
刘芳菲走过来一看，包里的东西已经比包高出很多，再装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无怪妈妈说不装的了。
“说的是不拿东西，结果又是这样，这包还能拉上拉链吗？”刘芳菲说。
“往下按按，正好拉的上。”说着，陈雪岩慢慢地把包合拢，然后拉拉链。到拉不住的对方了，她伸手把东西按按，才勉强拉上。
刘芳菲在一边看着，无可奈何地说：“妈，要是鸡蛋的话，你也按吗？”
陈雪岩被刘芳菲的话逗笑了，说：“这里都是不怕压的东西了，没事。”
刘宏胜也笑了笑，他站起来，说：“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走，早点出去到了车上坐个好座位，不然晕车的。”
刘芳菲抬起头来看着爸爸，说：“没事的，我从来没有晕过车，坐什么地方也没事，不用担心的。”
刘宏胜点点头。他知道她不晕车。家里晕车的孩子就是刘芳草。刘芳草只要是出门坐车，路程稍微远一点就会呕吐，所以每一次出门刘芳草忘了什么都不敢忘了拿晕车药，这是刘芳草的一个特点，做爸爸的他知道。每一次，刘芳草走的时候，他必问的一句话也是“吃晕车药了吗？”想起了大女儿刘芳草，刘宏胜心中难过。他感到他的心有一种被拉扯着的疼痛，忍不住又问刘芳菲：“你姐姐真的没事？”
刘芳菲穿好了衣服，正在把双手背在脑后梳理头发。听到爸爸的问话她转过头来：“没事的，你们都不用担心。忘了不告诉你们了，说了你们又开始担心。我姐电话里不是说了吗？等羽佳放假了她就来了。”
陈雪岩心中又是一阵黯然：“你们都是这样，早一点告诉我和你爸爸又怕什么？什么事情都瞒着。”
刘芳菲扭过头来，看到爸爸妈妈的脸上带着忧郁，心中也掠过一阵难过。
开始来的那几天，她并没有说姐姐出事了的，她只说是有空了去看了看姐姐。因为在她说要来的时候，姐姐再三叮咛她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免得他们担心。她也是直到她走的今天早上才说了，她以为迟早他们都会知道，就告诉了他们吧，主要是姐姐已经好了，不用担心了的。没想到爸爸妈妈仍然还是不放心，刘芳菲有点后悔她多嘴。
“我不是说了姐姐没事，不用担心的。早知道你们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了。”刘芳菲叹口气。
刘宏胜看了女儿一眼，说：“你们真是，有什么事情也不说，这样反倒而让我们不放心。”他感到心中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好了，走吧，时间不早了。”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说。
刘芳菲把手包挎在肩上，又伸手抱起了那个大大的旅行箱放在地上拖起来，说：“是不早了。”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门，刘宏胜转身锁门的时候，感到身上发软，脑袋有些发闷。他又转过身来说：“要不你们去吧，我就不用出去了，出去多少人也是你坐你的车，不管用。”他怕女儿担心没有说他不舒服。
“我妈也不用出去了，白白走路，这里到车站还不近呢。白走很远的路没有用的。”刘芳菲说。
“走你的吧。”陈雪岩说，“你爸爸不出去就不用出去了。我在家里干什么？顺便出去溜达一下，在家也没意思。”
刘芳菲没办法，拖着旅行箱和陈雪岩一同走了出去。
刘宏胜目送着母女两个人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来，迈进了家门。
他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就赶紧拨刘芳草的电话号码。电话通了，听筒里面传出了“嘟——嘟——”的声音，他感到一阵紧张，手都有些哆嗦了。他希望赶快听到那个熟悉的欢快的声音，他在等。可是，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刘宏胜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芳草大概不在家，她干什么去了？”刘宏胜心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