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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
十月份破碎的云层包裹着淤紫色的天色。凌晨五点的跑道上,刚跑完25公里的纺斯气喘吁吁的迈着小步。
不远处转弯道旁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双手放在后背,身披大衣的男人。经过他旁边时,纺斯瞥了一眼那张灯光下看不清的脸,视线旋即看向别处。
她皱着眉继续往前走,敏锐的直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她,虽然听不到脚步声,但她感觉到了。当她低头注视地面的塑胶跑道时,赫然发现脚下多了一个影子。她想知道对方目的何在,所以继续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身后的人向她伸出手臂时,纺斯转过身迅速抓住那只手的手腕用力一拧,从他臂下往后撤了一步,膝盖就要击向对方腰部时,对方奋力转身,被控制的手臂往回使劲一拉。纺斯扑空了,身体往前一翻重新站起来,调整好身体准备下一轮攻击。
“喂喂…请先不要激动。”说着话的男人挤出笑容,扬了扬左手拿的矿泉水:“我只是请你喝一瓶而已”
借着微亮的光线,纺斯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胡渣满面,寸发灰白,炙热的双眼仿佛在盯着猎物看,看样子大概四十多岁左右。
“我不需要”纺斯转身就走。那男人跟上他的步伐,走在她旁边道:“我叫汤川,是你父亲的以前的搭档。“
纺斯像被关了电源的机器人,伫立着。
“两年前,你父亲去世时,我没能立刻赶过去非常抱歉。”汤川注视着她说。
“这不是你的错。”纺斯瞬间涌起的千言万语,顷刻间全部化为乌有。
“我们可以去那边的长椅上坐着聊一会吗?”汤川指着右上方的长椅说。
“可以“纺斯跟着他走到长椅那边。
两人坐下后,陆陆续续的出现起来晨跑的学生来到跑道。
”你想聊什么?“纺斯问。
”2015年,你父亲带着一组人,接受了缉毒局主管的秘密任务。就是调查穆尼市的何木宗伟,并且获取记录着何木宗伟所有交易的账簿……“
”他没成功,不是吗?“纺斯打断他道。
“你先听我说完,纺格接受的这个任务是得不到组织上支援的,换句话说,就是何木宗伟的后台硬到足以洗掉我们缉毒局的所有人,所以出了任何差池都与缉毒局无关,当时我被派出国做卧底去了,这也是我没能与你父亲并肩作战的原因。”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纺斯问。
“不,原本任务是,你父亲拿到账簿后,带着人到地方法院把账簿交给我们安排的人,结果,那个和你父亲对接的人背叛了组织。”
“这也就是我父亲在法院遭受枪杀的原因?”
“没错“汤川喝了一口矿泉水继续说:”你父亲牺牲的那天,出于某种原因,何木宗伟的后台也挎了。账簿被何木宗伟销毁了,组织也不敢贸然出手歼灭何木宗伟的犯罪集团。“
听到这里,纺斯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敢?“
”因为他的大部分窝点都位于闹市,而且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都不为过,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只会危及无辜的市民。“
”等一下,天还没亮就跑来的你,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我父亲的死因吧?“纺斯总感觉他的出现绝非偶然。
”前面说的都是铺垫,接下来和你说的才是重点”汤川从裤袋逃出香烟点了一根:“刚才我说了,纺格牺牲的同时,出于某种原因,何木宗伟的后台也挎了。就在上个月,我刚结束了,卧底两年的任务。回国后,我们缉毒局的主管就找到了我,并且把你父亲没完成的任务交给了我。不同的是,这次任务是有组织随时支援的,成立特别行动小组后,我四处招兵买马,目前就差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了“
纺斯双肘压在膝盖上,低首轻揉着额头。刚平复的心跳,又像刚结束25公里疾跑一样激烈地跳动。拼命掩藏的恨意肆无忌惮的在体内横冲乱撞。终于--她等到了这个复仇的机会。
汤川见纺斯没有吭声,便试探性的说:”你该不会要拒绝吧?说实话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放眼望去,整个警校里往死里找都找不都像你这样各方面都这么出色的人,而且,据我所在,你可是提交了毕业申请噢!难道不是急着去缉毒局报道,然后找何木宗伟吗?我们主管可是相当看好你呢。“
纺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转过脸来眼眶发热的看着汤川道:”我吧,度过这么个汗水和泪水交织的日子。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到来。难道我会有什么理由拒绝吗?“
”很好,那么,今天回家一趟吧,明天我再来学校接你,学校方面我们主管已经打声招呼的。”说完,汤川拿起矿泉水瓶离开。
一阵冷风掠过,纺斯站了起来,拉上运动外套的拉链向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后,换上稍厚的夹克拿起甲壳虫车的钥匙,没有和教官打招呼就出了校门,她认为那些琐事汤川应该早就帮她打理妥当了。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路上阳光明媚。快到季华镇时纺斯给黎礼打了一通电话,她能想象得到奶奶接通电话后嘴角上扬的模样。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纺斯刚下车,早已等候在前院的奶奶走上前来说道。
“我啊,估计以后都不用上课了。”纺斯提着运动包跟在奶奶后面往屋里走。
“怎么?你闯祸了?”黎礼走进厨房把早已准备好的早餐端上餐桌上。
“那倒没有,是因为你孙女成绩优秀,提前被录用了。”纺斯说这话时脸上满是笑容。原本以为奶奶会笑得合不拢嘴,结果她叹了一口气,来到纺斯跟前抚摸着她像男生一样的短发轻声地说:“不管你到了哪里,一定要记住我们的约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会的”纺斯嚼着面包靠在奶奶的怀里,这一刻的温暖比任何时刻都珍贵。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呢?”。纺斯吃完早餐后,黎礼在一旁收拾餐具。
“明天,我就得走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一有空我就回来”
“说的这话,和当初我儿子说的一模一样。”黎礼泛起笑容脸上却满溢着悲伤。
“我会做到的,我保证”纺斯走过来从后面搂住黎礼纤细的腰,下颚轻轻放在她肩膀上。黎礼眼角的细纹处满是笑意。
昨晚和黎礼彻夜的促膝长谈后,黎礼答应了纺斯,早上不送她。因为纺斯怕从后视镜看到孤零零站在家门,目送她离开的奶奶会忍不住痛哭起来。
清晨,她轻轻打开奶奶的卧室门,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还在熟睡中的奶奶模样安详略带微笑。也许正在做一个好梦,纺斯这样想着俯首亲吻了一下奶奶光洁的额头。
听到卧室门轻轻关上后,假装睡着的黎礼从床上起来,刚才那个吻让她不禁热泪盈眶。她不想给纺斯造成任何负担,也不想把渴望陪伴的需求流露出来。她走到窗边,看着甲壳虫车缓缓驶去,她只想让纺斯安心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八点半左右回到警校,纺斯开着车刚进入校门,就被一个身穿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拦下。汤川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宿舍还有什么非拿不可的东西吗?”
纺斯看了一眼扔在后座上的运动包道:“没有了。”
“那就走吧!”
“去哪里?”纺斯问。
“当然是缉毒局分部啊。”汤川从大衣口袋拿出一张红色的本子递给纺斯道:“这是你的毕业证书。”
“我不用考试了?”纺斯有些惊讶地翻开本子,上面的名字,确实是她的。
“像你这样的人才,还考什么试,其他分局的人恨不得现在就带走你,我当然得先他们一步啦!”
“你们的办事风格都是这样的吗?”纺斯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倒车。
“这要看对象,前提对方得是人才,才会为他破例。”
白色的甲壳虫汽车向市区驶去,纺斯按照汤川所指的路转动着方向盘。最后车停在来到一栋大楼前。
“到了,跟我来吧!我们张主管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见你了。”汤川说着打开车门钻了出去。纺斯下了车,抬头望着楼墙上镶嵌的巨大警徽,内心不由得激动起来。
两个乘坐电梯到了五楼,汤川领着她穿过办公区,来到一间独立办公室前。
汤川敲了敲门,随后响起浑厚有力的回声,“请进!”
一个西装革履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办公桌里走了出来。
“你就是纺斯吧!”。
上了年纪的张主管,伸出手笑容满面地走过。
“对对对。”纺斯伸手相握连声应道。
“不用客气,就座吧!”
张主管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两人方才在办公桌前的座位上坐下。
“呃。。。”男子盯着桌面似乎在寻思着从哪里开始说起:“关于你的自身情况,我也了解过了,还有就是你父亲的事,我只能非常愧疚的,对你说声抱歉。”说到这里张主管垂首静默。
“这不是您的错,您没必要道歉。”纺斯并不认为这是他的错。
“不说这个了”张主管摆摆手继续道:“我想这次的任务,汤川应该和你提到过。在开始之前,我想和你说的是,做我们这行的危险是难免的,死亡也是随时的,我现在不是硬拉着你入行,你有选择权,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不,我不会退出的,这个任务没有人会比我更合适。”纺斯眼神坚定的迎上李主管犹豫地目光。
“那好,这次你们可以毫无顾虑的放手去干”李主管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警徽和手枪,推到纺斯面前道:“这些是你父亲的,我希望你能像你父亲一样,骁勇善战信念坚定。”
纺斯触摸着冰冷的警徽和手枪,仿佛还能从上面感受到他的气息,那个高大温暖的男人。
离开李主管的办公室后。汤川领着纺斯来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隔着的玻璃墙,纺斯能看到里面有很多机器。打开玻璃门后,窗帘把玻璃墙捂的严严实实,办公室里到处都是电脑和闪着灯的机器。一个穿着咖啡色毛衣的少年坐在几个液晶显示器前,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敲击键盘。
“程致,你的队友来了,打个招呼吧!”汤川脱下大衣挂在一旁的落地衣架上,拿起一个纸杯走到咖啡机前说道。
程致转动椅子面向纺斯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向她挥手道:“你好,程序的程,致敬的致,千万不要听成‘橙汁’喔!我就是你的无敌后勤员。”
纺斯站在他两米之外,日光灯清楚的照亮他的脸。他说的后半句她几乎没有听进去。看着那张脸,就像看到了三年前的海盗。
因为太像了。脸上加一道疤的话,会更加像。
“嘿,傻了,见到帅哥就说不出话了?”汤川走过来拍了一下纺斯的肩膀。
“噢。。。你好,我叫纺斯,以后请多多指教。”纺斯连忙回了一句。
程致微笑着点了点头,重新转回去,面对着显示器继续敲击着键盘。
纺斯在长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两年前,刚来到北岩市从变态司机手中逃脱后就丢了海盗给的名片,从那以后纺斯就与海盗失去了联系,因而无从得知海盗的近况。
“肚子都饿了吧!我去打点饭回来。”汤川从落地衣架上,取下毛呢大衣披在身上。
“我要一份青椒炒肉。”程致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句。
“那你呢?”汤川问纺斯。
“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辣的。”纺斯说完道了一声谢。
汤川出门后,纺斯按耐不住好奇心,走到程致身后,看着显示器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问道:“你在干嘛呢?”
“喔,没什么,只是一些程序而已。”程致说完又继续敲击键盘。
“你有哥哥吗?”纺斯问。
“没有,我是独生子。”
“真的假的!?”
“难道,我应该有个姐姐吗?”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喔?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没错,严格来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和她还有联系吗?”
“他给我的联系方式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所以好久没联系过。”
听到纺斯的回答他,程致快速敲击键盘的手指霎时停顿下来。
“怎么了?”纺斯问。
“喔,没有。。。那个,你看能不能把她名字告诉我。”程致指着电脑说:“我可以帮你找到她,我有这方面的能力。”
“呃。。。我只记得她叫海盗,可能是她的小名,我想应该没有人会给自己孩子,取一个名字叫海盗吧!”
程致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我回来啦!”汤川提着透明袋装着的盒饭走了进去,放在长桌上脱下大衣。
“过来吃饭吧。”汤川一边拆着盒饭盖一边说道。
午饭过后,三人围坐在长桌上。
“那么,我们的计划是什么?”纺斯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白开水,率先发问。
“程致你和她说说,现在大概的状况。”汤川从口袋拿出香烟点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