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一截,姑妈每次回梅花甸都是耀武扬威的,她一直以为姑妈过得有多好。
木门半掩着,上面扣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锁,锁的年纪怕是比她都要老。
燕子走近门,右手轻轻一推,探进去半个脑袋。
大堂黑洞洞的,借着外面的日光,燕子看到里面只有一张竹榻,一张方桌,整个屋子散发着潮湿的霉气。
刚进门,燕子就听到了有女人在唱歌,声音从二楼软软地传来,断断续续,软软糯糯,并不真切,但燕子确定有人,有年轻女人。
只是,比唱歌的女声更真切的声音,是女人们打麻将的声音,高昂而尖利的中年女人,从那扇半透着光的门里传出来,叫牌声同聊天声混在一起,光从门外听着就头痛。
燕子凭着精准的记忆和敏锐的听觉辨别出了其中有姑妈。
陆舟宇皱起眉,向她确认,“姑娘,你确定是这里?”
燕子觉得窘迫,但她确信无疑,她突然巴不得陆舟宇离开。人分三六九等,穿着中山装的他明显不属于这里,太格格不入。
头顶射来一道光,燕子抬起头,发觉太阳出来了,但雨依然在下,是场难得的太阳雨。一如她今日的拧巴心情,情窦初开,却犹犹豫豫,不敢靠近。
临近离别,她的情也更怯了,就连说话也开始违心,“是这里的,先生,我到了,天色不早了,您的家人想必都在等您回去吃晚饭吶。”
陆舟宇颔首,“姑娘舟车劳顿,也累了,好好休息,再会。”
他说“再会”,可是他们真的能再会吗?
就算再会,他还能认出来她么?他至始至终,都没有过问她的名字,从未。
她太卑微,卑微到觉得这句“再会”不过是一句无意的客套,显露的不过是他的涵养。
说罢,陆舟宇便转身离开,再也没回头,燕子却扶着弄堂的墙角,探出小头,细雨蒙蒙之中,盯着陆舟宇的撑着黑伞的背影,她突然想起遥远的另一桩事,然后没来由地叫住他,声音大而清脆,“先生,你是读书人,可你是为什么读书的呢,可以告诉我吗?”
陆舟宇立定片刻,回了头,日光与雨水的笼罩之下,他口中所吐的字句清晰——
“自然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