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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着实很刁钻了。
林南星在他张嘴说出“自欺欺人”的时候,就知道来者不善。
的确,中医的理论依据和思维框架,是建立在中国传统的“阴阳平衡”的哲学理论基础上。中医所说的“气”是中医药实践活动的核心术语,《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夫百病之生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以之化之变也。”《黄帝内经》以风 、温 、热 、湿 、燥 、寒 六气来衡量人体之气。
但是,这样和他解释是不行的,因为这人不是来解惑,明显是来找茬的。他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想叫嚣“中医无用”“中医失落”。他根本不相信中医是一门科学。
回答他有“气”之一说,得证明给他看气是什么样的。回答无“气”之一说,那不是在打在场各位中医大拿的脸?
他用了如此刁钻的角度提问,让徐教授给他证明哲学般的“气”的存在。
如果和他纠缠下去,反而会被他带入圈套,最后让徐教授颜面扫地。
林南星知道徐教授不担心自己脸面受辱。面对学术问题,他一向持有开放观点,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各人有各人的价值观罢了。
但是这人不分场合的挑衅,不只是让徐老受辱,更是让在座的中医研究者们颜面尽失, 明显是用心险恶。
徐老想清其中的关节,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纹,这细微的变化只被和他相处几年的林南星看了出来。
保安渐渐逼近男人。
20米,10米……
他脸上神色愤怒难抑,举起话筒:“你们不是标榜……”
这样不行,这样只会让事态越来越糟,强行赶他出去,他只会觉得在场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自己不战而胜。
“等等,这位先生,您不是想知道中医有没有用吗?不如让我给您把把脉。”
林南星作为助讲,在操作台上配的有一只话筒,关键时刻,她拿起话筒叫住了台下的男人。
“南星!”徐教授听到她的话,变了脸色。
林南星提出的把脉,实在是冒险之举。“望闻问切”是中医之纲领,“切脉”的确重要,但必不可少的是闻问。台下这人势必不会配合,一旦他故意使坏,有疾说无疾,无疾编出疾,其结果就会变成林南星诊断错误,她之后可就不用在这行混了。
徐教授思及此,往林南星那边走了几步,试图拦住她。林南星却拿着话筒直直地下了台,朝站在走廊的男人走去了。
全场皆静,都想看看林南星怎么给他把脉。
男人无可无不可的站在那儿,一副你又能奈我何的表情,只差说我就算让你把脉,你又能怎么滴呢?
林南星走近他,又说了一遍,“您方便我把个脉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就让你看看,你能看出什么来!”男人轻蔑一笑,满是不屑地伸出了手。
林南星却摆摆手。
“这里不行,把脉您得坐着……”林南星环顾四周,似乎在找哪里比较合适。
“这么麻烦,你到底会不会?”男人不耐烦了。
林南星没理会他,她目光一凝,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
她转身径直往演讲台下的一角走去,那边有一个中控台,负责控制台上的屏幕以及灯光。
男人只看见林南星弯腰和坐在那儿工作人员说了几句什么,人家就立马起身,让出了两把椅子和宽阔的操作平台。
然后林南星就老神在在的坐下了,伸出右手,挑衅的看着男人,似乎在等着他过来。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坐在林南星面前,伸出了右手。
“男左女右。”
男人仿佛上场的斗鸡,临场被人下了面子,涨红了脸。泄愤似的撸起自己左手的袖子,摆在林南星面前。
林南星用右手三指,微微搭在男人的手腕内侧。
徐教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想必场内的其他人也同样如此,生怕呼吸大一点,让林南星把脉出现了什么错误。虽然知道自己的学生有些天赋,但是她究竟能不能把准,徐教授心里也打鼓。
漫长的一分钟。
不用打光,全场的视线也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30秒。
男人略微有些焦躁。
10秒。
林南星抬起头来,给了对面男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就怕他没毛病!
已经心中有数的林南星又突然使劲一捏男人的左手小拇指。
男人疼的“啊”一声,随即愤怒的站起,“你干嘛!”
“不要着急,这也是诊断的一部分。”
林南星顿了顿。
“你脉象虚浮,搏动无力。因气不足以推动血液运行,血不足以充盈脉道,故脉体空虚,脉来无力。”
男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也不插话,就是一脸我看你胡诌的样子。
林南星继续陈述自己的判断。
“当然说这个你又要说你不信气,那我就简单点说,你的小指按压极其疼痛,我们其他人不会有你这么疼,小指主关联心肾,心肾功能不足会有这个症状。再者,你实则37岁,这个我没说错吧?但是已早生华发,又验证了我刚才所说的肾气不足的症状。”
听到自己的实际年龄,男人本来轻蔑的脸上神情一怔,他头发花白,面色苍老,第一面见他的人都以为他40多岁近50了,从未有人一口准确的说出他37岁。
男人张口讷讷欲言,却被林南星打断。
“你肯定要说你没有任何不适吧,那我再告诉你,中医有个术语叫‘治未病’,就是防范于未然,你现在症状已经很明显了,要是你还是不相信,建议你出门右转,长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欢迎你,哦,对啦,我们的松下老师……”林南星指指前排刚刚发言过的长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松下教授,“想必会很愿意为你提供入院帮助。”
松下点点头表示附和,引来满堂大笑。
林南星不受影响,继续道。
“如果你加强肾脏调养,你的头发不出两个月会黑很多,如果你检查没有问题,欢迎继续来找我,我住在三井花园酒店。但是今天没时间和你闲聊了,我们会议要继续,你还是先去检查身体吧。”
说完林南星不顾男人的反应,拿着话筒直接上台,对还在台上为她担心的徐教授说:“老师,自由提问已经结束了吧,下面我来做我们的发表陈述部分?”
徐教授心领神会,立马把舞台让给她。
“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关于当代中医针灸学临床研究取得了一些进展,研究成果刚刚由徐国勋教授为大家说明了,下面由我来为大家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台下响起掌声一片。
“中医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我们的文化瑰宝,它有自己的弊端,比如未能和现代科技和工业完全融合,但是它更有自己长处,比如重视人与自然的关系,细致入微和宏观大局相结合等等。对于年轻一代的中医从业者来说,我们已经认识到其科学性,它是祖先留给全人类的宝库。前年,屠呦呦女士受中国典籍《肘后备急方》启发,成功提取出的青蒿素,被誉为‘拯救2亿人口’的发现。作为新时代的中医医师,我们不仅要向前发掘这个宝库里的遗珠,还要向后努力发展现存中医医学,向那些误解中医,看轻中医的人证明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