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能怪得了谁。
眉老爷在家卧床多日时，心里对店铺一事也想了个透。总之是再没任何可能将之恢复了，只好舍弃罢。余下的尚好布料就卖掉换些钱款，但偿还债务那笔还需另想办法；无法转手的，就留给夫人和女儿。店铺里留的那些劣质的货也尽早地处理了，将烂摊子暂且收一收。
眉夫人平时能平静下来，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老爷，只独处时想到便哭一场。可听了这话后却再是忍不住，当场就流下泪来。这是老爷大半辈子的心血，如今落得这样荒凉的下场，纵是再坚强的心此时都是要痛得滴血的！但老爷却还挺着撑着，不让自己流出半滴泪来。
“老爷，是命对我们太不公啊！”眉夫人倚在床前痛哭，肩膀跟着颤抖得厉害，眼睛也是红肿的，也不知平日里哭了多少次。
眉老爷便伸了手去安抚，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这一双手再不是往日那般遒劲有力，此时只是瘦，青筋一条条显得格外清晰，看起来可怕的紧。
“不是命，是报应！”他盯着窗外看，或许在看天，一动不动，似在出神，但嘴里却不停地念叨：“那是个好孩子，灵气十足，我也喜欢得很，尤其是眸子，生得那样光亮。孩子确是可怜，现在若还长着，大概也快成了小伙子，可惜被我害了……”
“老爷，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这些年你心里受的苦那么多，还不足以相抵吗？每月烧香祁念，一直赎罪到今日从未断过，难道也不够吗？不，不是的，再大的罪孽也该到头了！”眉夫人情绪彻底失了控，疯狂摇着头，扑在床头哭诉。
眉老爷终于收回思绪，转过脸来。她一把年纪了如今却哭得像个小孩，一双眼肿的不成样子，面容也憔悴许多，颧骨更是利了些，看着叫人心疼。
他拿了手帕轻轻替她擦拭眼泪，年轻时夫人就跟着他受了不少苦，如今还要受着折磨，也全是怪了他没用。本以为到头来能让她享清福，却是害她现在每日以泪洗面，最终也还是对不起她。
悲伤在房间里肆意流淌，无人在这时来打扰他们，单单是这样，夫妻两人就很知足了。平静的日子是短暂的，暴风雨还在后头等着他们，相信过不久也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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