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铺好了竹席，准备好了细针、细线，又等了有一个来时辰的样子，外面便有人小声敲打院门了。王老炮忙起身开门，门外正是马九爷家的王管家。王管家也不进门，指着身后的一辆马车说：“老炮，这人头和人身子我都给你带来了。为了防止你们把人头接错了，我都在上面贴了纸条，你按照纸条上的人名把人头和人身子接到一起就行啦。你们抓紧干活吧，我们要赶在天亮前给马九爷下葬。”王老炮忙连连点头，他知道马九爷这些人是被砍头的死囚，不能大办丧事的，只能是家里人偷偷摸摸地给下葬。
王老炮忙招呼黑三子和赵大头，把马车上的尸体和人头轻手轻脚地搬下来，抬进屋里去。送走了王管家，王老炮他们再走回屋里，也都忍不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昏暗的油灯下，十三具无头尸体加上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说谁能不害怕，那纯属是胡说八道。因为时间紧急，三个人忙把油灯拨亮，穿针引线，忙碌起来。
一直干到天快亮，王老炮他们才把这十三具尸体一一缝接好。三人又打来清水，洗去尸体身上的血污，再给尸体换上提前准备好了的寿衣。黑三子念马九爷生前对自己不错，又特意找来一块熟牛皮做成个套筒，套在了马九爷的脖子上，这样就看不到马九爷脖子上的那一圈针线疤痕了。
他们刚忙活完不久，王管家已经在门外敲门了。
三
要说，也就该着王老炮他们赚钱。因为这一段时间来，不知道朝廷里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菜市口的刑场上几乎是天天砍头杀人，被杀的还多是些家境还算不错的书香门第。据说，其中的一个秀才仅仅是把一首“床前明月光”的诗句挂在了自己家的书房里，被人揭发后就被拉到菜市口砍掉了脑袋。说是“床前明月光”，这首诗里内含着反清复明的意思。
王老炮他们都是干粗活的人，也不懂什么诗，就知道这“头活”能赚钱。“头活”干多了，王老炮他们还琢磨出了门道来，比如针脚要小，入肉要深，尽量让人看不出来这人头是后接上去的。另外，黑三子还特意买来了丝绸围巾，把这围巾系在死者的脖子上。由于王老炮他们干活精致，渐渐地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一年下来，王老炮三个人便已经积攒下上百两银子。三个人一商量，干脆在这菜市口租了一个门面，开了一家“头活”店。就等日后，再每人讨上一房老婆，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为了图个吉利，他们还请人在店子的两旁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手艺精湛做得脚下文章。下联是：技艺超群称得头上功夫。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此话一点都不假。这天，黑三子刚在菜市口和死囚的家属谈成一笔买卖，约定让家属夜里把死囚的尸首送到店里去。这时，赵大头便急匆匆地跑来，说：“三子，出事了。宫里来人了，把老炮给抓走了。”黑三子一听头都大了，他们只是三个臭鞋匠，怎么能招惹到皇宫里的人呢！再说这给已经死了的死囚做“头活”，也不犯法啊！黑三子顾不得多想，急匆匆地便跟着赵大头回到了店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