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十岁赶上兵荒马乱那年,月下老人才让她与裴家二公子裴仕喜结成了秦晋之好。刚过门时,她极力掩饰自己没把原形毕露出来,因为怕人家把她休回娘家。然而婚后一年,“五鼠”之一的老大“笼中鼠”出生后,她就现了原形。
那是腊月里他们还没有分家的一个夜晚:她大伯哥的孩子较多,晚上睡觉比较拥挤,便让丫头中叫老秀子的睡在她的炕上。这下可把她气坏了,怎么瞅这个孩子怎么不顺眼,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半夜里把孩子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蹬出跌到地下。那孩子的头摔出个大包,连痛再冻,哇哇直哭。
第二天,她还装作不知道。有时她直言不讳地跟婆婆说:“要这些丫头片子干什么?白吃饭,给人几个算了。”后来她见有的小侄女淘点气便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难听她骂什么:“这些个臭臊×、养汉老婆,怎不得点温病把她们都温死……”实在不堪入耳。
她大伯嫂是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她深知自家男人残疾,撑破鞋挣的钱没有做车工的小叔子挣得多;自己孩子又多,人家和你在一起过吃亏这个理,便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忍让着。
但是就这样也没有维持多久。又有一天,还是那个孩子又到她炕上睡觉,半夜她又把那孩子蹬到了地下。可这次出了事:那孩子的左眼在摔在地下之时被一种有尖的东西扎瞎了。上一次那孩子没敢说出是被老婶蹬到地下的;这次她向大人讲了实情。
裴老太爷听了以后,心里寻思:这小女子怎么这般狠毒,如果继续下去,孩子们的性命都要难保了。他思之再三最后痛下决心把这个家一分为二。
他语重心长地跟大孙子媳妇说:“谁让咱们命苦没有能耐没有享福的命别耽误人家享福,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有罪自己遭……”
上一章中,令裴老太爷心有余悸的就是这件事。多亏他及时把家分开,否则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人们不禁要问:“‘灶王爷’如此猖狂、恣意妄行,怎么她的爷公,婆婆、丈夫竟无一人敢管她呢?更何况他们所处的年代是封建礼教这座压在中国劳动妇女头上的大山还没有被推翻之时呢?”
这其中的原由,得让我细细地道来:他们分家时,裴老令公年事已高心力憔悴,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在那有今天没明天的时候,他哪里能忍心让老孙子妻离子散,只得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她婆婆年纪轻轻就守寡,她的老公爹为了笼住她不扔下三个孩子而改嫁,便什么活也不让她干,什么事也不让她担;更为甚者,怕她寂寞难忍,还特意每天给她几个小钱去邻家看个小纸牌。因此她什么家务活也不会干,什么事都拿不起来,失去了婆婆的威严。
最后得着重说说灶王爷的老公裴仕喜:他个头为中等的下限;他五官端正,面皮白净,双眼抱皮,天廷饱满,地阁方圆,一脸福相;他为人老实厚道不善言语;但他胆小如鼠,走路都怕踩死只蚂蚁。他的胆子小到有一件事可能令你都难以置信的程度。那是他们生第二个儿子——酒鬼鼠身上的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