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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陆安靳风尘仆仆的赶到病房,他把将近十天的出差行程,压缩到五天时间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苑溢骂得狗血淋头。
陆安靳是真的动怒了,一张英俊的脸臭得不能再臭,“你忘记了自己以前病得拿药当饭吃的事情了?当年我帮你瞒着你姑父姑妈,他们至今还不知道你当年为什么休学一年的真相,现在倒好,安眠药下酒吃!”
“不是……我喝酒的时候,忘记自己不久前吃过药了。”她小声的辩解。
“这么严重的事情都能忘!”
陆安靳想也不想就给了她头上一记,“你这小混蛋,从小到大都是我克星!徐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妈就在我边上,你觉得大人们会怎么想?”
苑溢捂着被敲疼的脑门有些发慌,“伯母把这事儿告诉我爸妈了?!”
陆安靳扯松一截领带,白了她一眼,“你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当然是会先拦着我妈了,徐岩那小子也是等医生确诊没有危险了之后,才敢给我打来电话,所以我先让我妈保密,不过你也知道的,我妈那性子,还真瞒不住事儿,再有半个月就要回老家团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我妈真的说漏嘴,你该怎么向姑父姑妈解释,你随身携带安眠药的事情,或者,你说实话也成。”
苑溢陷入沉思。
这个……还真不好说实话。
陆安靳是个大忙人,在陆家他也就苑溢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到大古灵精怪的,活得像个小太阳似的,实在招人疼。
那个时候,苑溢高考结束就离开临市老家,来到这座录取她的大学的城市,来投奔表哥陆安靳。
大学开学在即,眼看着就要走进大学开始人生的新阶段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陆安靳出差归来,回到家里,就看见苑溢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似的,整个人蜷在房间角落里瑟瑟发抖,冷汗直流,大病一场。
去医院检查,苑溢全身上下,只有左边的锁骨那儿,有一处烫伤,伤口的面积差不多有指甲盖那么大,皮肤科的医生包扎后也摇头,这一块肌肤是会永久留疤的。
她病了,却什么也不说,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到底是哪儿不舒服,全部都藏在心里。
一旦被人逼问得急了,就只一个劲儿的哭,求着陆安靳保密,千万不可以告诉她父母,陆安靳生怕一旦姑父姑妈知道了,这丫头的病情得更加严重,想着先让她稳定下来,再说也不迟。
让陆安靳料想不到的是,苑溢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市里有知名度的医院里,陆安靳领着她将神经科都挂了个遍。
连续有好几个月,苑溢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一闭眼稍微浅眠一会儿,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呜咽着哭个不停,甚至整个人都在发抖。
陆安靳回忆起来,那个时候的苑溢,就像是一个被迫陨落的太阳,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她躲在一个不知名的深渊里,旁人只能干着急,却找不到她到底是丢了哪儿。
后来辗转找到了心理医生徐岩,苑溢这才被确诊为是精神障碍症。
徐岩叮嘱,最好让她身边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于是,陆安靳原本想将苑溢的病情告诉她爸妈的打算,就彻底搁浅了。
五年过去,在徐岩的心理疏导,和长期药物的治疗下,苑溢的精神障碍症逐渐得到缓和。
再加上她事业心重,回归校园之后,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在摄影圈里打拼出名气。
苑溢除了脸盲症越来越严重,失眠症倒是好了不少,但因为她工作实在繁忙,要是没有睡眠保证,身体会吃不消,所以这才随身备着安眠药,剂量不多,却也不能由她滥用。
至于她的心结,仍旧是个迷,当初锁骨上的烫伤,除了她自己,身边的人也没有第二个知道的。
近了年关,各行各业都是最繁忙的时候,陆安靳身为资深媒体人,飘在江湖哪儿哪儿都是身不由己,能在这个时间段卡出时间陪着苑溢一天,已经是很疼爱这个妹妹了。
T.Y品牌刚庆祝完两周年,苏盏言身为金牌服装设计师,在她昏迷的两天时间里照看她,肯定也是累积了很多工作。
徐岩那家伙,那天及时将她送来医院,也是守了她一天一夜,送走了探病的人,苑溢及时给徐岩拨去电话报平安。
作为好朋友,苑溢顺口询问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哪想徐岩竟然难得支支吾吾的,但毕竟是别人的家情,苑溢也没多问,只说了一句需要帮忙就吱一声。
A市又飘雪了,窗外触目所及是皑皑一片,树枝被隆冬的风刮得沙沙作响,石板路上似乎泛着寒气。
苑溢窝在病床内,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即便是病房内开着暖气,她也被眼前这光景视觉冲击得颤抖。
在春节之前,她的摄影工作室还给她接了好几个单子,因为她这一病,经纪人甘微替她推掉。
但苑溢对待摄影这一块的事业上,是绝对敬业的,四年磨一剑,她如今的名誉和地位,全都是她这几年来赤手空拳打拼下来的,要不是医生三令五申绝对不可以出院,她恨不得扛着单反带病工作。
被勒令在医院住了五天,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发了话,明后两天就可以出院,苑溢迫切的当即收拾衣物准备离院。
她从小就厌恶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但现如今,竟然也可以接受在医院里住院五天以上了。
五年前遭遇的那一场兵荒马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烙印进了她的骨血里。
就像徐岩说的,陆安靳和苏盏言每次问及她的病情时,徐岩从来都不会说她痊愈了,而是只能说,她所患的精神障碍症,暂时得到缓解。
缓解而已……
十八岁患上了精神障碍症,整整一年,她吃的药比她吃的饭还有多。
别人十八岁的成人礼,都是五彩斑斓的,而她的十八岁,就连灰色都算不上,没有颜色,才是最大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