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十一章
他还不能死？
容斋睁大了眼睛。赤蛇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他该死，却还不能死吗？
赤蛇收敛了杀气，离去。
容斋瘫坐在椅子上，面容上满是经历过死亡的心有余悸。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赤蛇离去的方向。林剑像弹簧一样追了过去，像猎狼在追捕逃脱的猎物。
山庄别院门口。
陆羽寻匆匆忙忙找到了穆谨丞，将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他。
穆谨丞听了之后沉思良久，问道：“这样的兵器在黑市上很常见，那个女刑使叫你拿给我看做什么？”
陆羽寻耸了耸肩：“我要是知道早就跟你说了，还用得着你问我？”
穆谨丞道：“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有兴趣的是你感受到的杀气到底源于何人。”
颜清秋抓着伞柄一直不说话，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心中有何等纠结的事情在困扰着她。穆谨丞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搂过肩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莫要担心。现下这个赤蛇到底是男是女还没办法下定论，你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颜清秋展颜浅浅笑了一笑，陆羽寻就抱着脑袋捂着他的狐狸耳朵嚎道：“你们夫妻二人要亲热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没老婆？”
颜清秋双颊一红，伸手捶了穆谨丞胸口一拳。陆羽寻更是受不了的嚎道：“若上有天知，趁早收了你们两个天天当着别人面恩来爱去的妖孽吧！”
穆谨丞道：“那你也去找一个呗。”
颜清秋夫唱妇随，也说道：“就是啊，你去找一个也当着我们的面恩恩爱爱。我保证不嫌弃你。”
陆羽寻极其哀怨的瞅着两人，耷拉着耳朵。
“我上哪儿找？小师妹大师姐一个个都围着雁师兄转，一个两个像苍蝇似得见天的嗡嗡嗡。瞅见我了别的没话说，上手就先揪我耳朵，拽我尾巴！还说什么狐狸尾巴上的毛最好不过，拿来拾掇了做成颈围再冷都不怕。”陆羽寻翻着白眼，抱怨不公平：“那些个女人怎么不想想把我的尾巴毛都拔光了，大冬天的我可怎么活？光秃秃的剩个杆子，她们可是暖和了，我还冻着呢！”
颜清秋笑道：“你讨厌那些姑娘，又觉得我和你姐夫恩爱碍眼。你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陆羽寻正色道：“那是我没遇着好姑娘！”
颜清秋道：“世间女子你见过几个？”
陆羽寻扁了扁嘴，道：“反正我不管，没遇到好姑娘就讨不得做老婆。既然讨不得做老婆，那你们这一天到晚的在我眼前秀恩爱，我可是吃醋的很！”
穆谨丞道：“那你吃你的醋我秀我的恩爱，两不相干。”
陆羽寻道：“姐夫，你可有点好心行不行？”
穆谨丞搂着颜清秋笑眯眯的说道：“你觉得出身黑市，杀人拿钱的我，会有点好心？”
陆羽寻自知辩不过他，气得狐狸尾拍地地面啪啪响。穆谨丞见着颜清秋喜笑颜开，便转移话题。
他问道:“那黑影去的方向你可看清楚了？”
陆羽寻见他说正经事情，收了脾气，摇了摇头道：“没有。”
“这也是奇怪了。”穆谨丞道，“作为一个杀手来说，隐藏杀意是基本，隐藏杀气反倒是一门学问。这黑影人有这样强的杀气进出武林司地盘下的山庄别院，势必是有极其高强的武功。他不隐藏杀气直接闯入山庄别院，到现在早该有动静传出。但是我们三人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难道武林司护卫的人都死绝了不成？”
陆羽寻没有回答穆谨丞的话，他脸上的神情又变了。颜清秋以为他在故意耍脾气，伸出手去揪陆羽寻那对儿毛茸茸的狐狸耳朵。穆谨丞却突然抽出剑挡在她身前，他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颜清秋被他这幅神情吓了一跳。很快，她脸上的神情从惊吓变成了惊恐。
杀气。陆羽寻牙齿不由自主得打起架，周围安静的能几乎连风都停止了吹动。他扭过头，看向身后。
陆羽寻见过的黑影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们三人一眼。
他盯着追随而来的另外一个人。
林剑一路追着赤蛇，两人交战过处，皆成废墟。其余前来帮忙的刑使插不上手，能出手的高手也尽数被赤蛇一招致命。林剑能明显察觉出赤蛇无意于与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交战，更想再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之后尽快脱身。然而，赤蛇作为杀死黑老的头号嫌疑人，她身为悬案刑使，身为黑老的爱徒又怎么会轻而易举放她走！
“林刑使，我来助你！”
唐翎星紧跟着赶来，轻功腾身稳稳落在地面，他注意到这场中还有其他人在。林剑压根不在乎他是否前来帮忙，一心一意想要捉拿赤蛇。唐翎星见穆谨丞、陆羽寻、颜清秋三人，便向他们略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赤蛇，你还想哪里逃？”林剑沉声道，她的模样已经是非人模样。狼眼、妖纹……还有身上那些象征着霸道力量的凸起筋肉，无一不在彰显着她势必出手的每一招都会是致命的。只是看起来格外让人不放心，她会不会失去意识，不分敌我的杀戮。
穆谨丞盯着赤蛇，陆羽寻盯着赤蛇，唐翎星也盯着赤蛇。
而赤蛇的眼中空无一人。
“我为何要逃。”赤蛇开口说道。不是反问句，而是陈述句。她这句话说出口，不等林剑回答居然又多说了一句。
“你想死吗。”
这句话却是个反问句。
林剑以为赤蛇这是在威胁自己，怒不可遏。她出手就是一拳重击，赤蛇闪身躲过。地板被一击成了粉碎，溅起的碎片四散飞出，穆谨丞赶忙替颜清秋挡了，陆羽寻抽出短剑舞出一个剑花乒乒乓乓的将那些能伤人的碎石子击飞。他总算是从赤蛇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当中冷静下来了，脸色好了许多。陆羽寻靠近穆谨丞和颜清秋，防备着赤蛇会突然向他们出手。
然而，赤蛇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三人一眼。
颜清秋忽然走出来，大声问道：“你如果是金蛇刀赤蛇，你可还记得我？”
赤蛇听到了她的话，扭头看向颜清秋。
“我不必认识你。”
颜清秋又问了她一句：“那你是否是金蛇刀！”
赤蛇不语，手腕一抖甩出一道鞭影。她并没有向颜清秋出手，而是这一鞭刺向了林剑。
林剑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赤蛇的目光又落在了唐翎星的身上，唐翎星立刻退后三步。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如果一方不愿意出手，自己退后三步便代表了认输。赤蛇知道这一规矩，便离去。颜清秋追着她的身影，一边跑一边问：“你是金蛇刀吗？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金蛇刀！”
可是她怎么会跟得上赤蛇的脚步？
“老婆。”
穆谨丞上前搂住颜清秋，安慰道：“还有机会的。”
颜清秋伏在他胸前痛哭。
唐翎星上前询问道：“三位是与金蛇刀相识？”
穆谨丞说道：“并不。”
陆羽寻勉强笑了一笑，道：“这位侠士误会了。”
唐翎星有些纳闷。他还想开口问些什么，穆谨丞先开了口。
“阁下是？”
唐翎星拱手道：“失礼了。在下唐翎星，偃师一门弟子。”
陆羽寻道：“秦山派弟子陆羽寻。”
穆谨丞道：“这是内人颜清秋，在下穆谨丞。”
颜清秋缓过了气，擦了擦眼泪向唐翎星行了一礼，道：“失礼了。”
唐翎星道：“夫人不必这般客气，自然是有伤心事才会如此。”仰头看了看天，唐翎星叹了口气。“想不到金蛇刀重出江湖的传闻居然是真的，武林集会上都出现了金蛇刀的身影。这下整个江湖势必会变成一团乱麻。”
穆谨丞对他这般说辞有点兴趣，问道：“哦？你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颜清秋插话道：“你们聊，我去看看那个刑使。”
她拉上陆羽寻，将昏死过去的林剑扶到一旁的完好的石板上，查看伤势掌针疗理。
唐翎星小声说：“我听闻黑市榜上已经有金蛇刀的名号，那岂不是任何人都能花钱买凶？反正锅都是金蛇刀一个人背，谁还没有个眼中钉肉中刺？好说几百个金贝，几千株银刀就能请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七杀刀替自己卖命杀人还不需要背什么名头，这买卖谁会不干呢？若真到了这个时候，恐怕整个江湖也就乱套了不可。”
穆谨丞反问道：“那你怎么就能确认金蛇刀会拿钱杀人？”
唐翎星莫名其妙：“黑市的杀手哪个不是看钱的？”
穆谨丞道：“或许金蛇刀就不是。”
唐翎星追问：“那你又是如何确认金蛇刀不一定会是呢？”
穆谨丞指着颜清秋，笑着说道：“你知道她是何人？”
唐翎星仔仔细细打量着正帮林剑包扎伤口的颜清秋，摇了摇头。
穆谨丞道：“南越六鬼的心肝宝贝，江湖身上人称妙手回春在世女神灵的红衣素问。”
唐翎星张大了嘴巴。
穆谨丞笑道：“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她医好自己的病，可是她偏偏瞧不起那些人的德行就不肯医治。你说，这样天上唯一地上无双的人物，谁不想占为己有？如果得不到就要毁之以绝后患，这样的人又岂在少数？黑市榜上红衣素问的人头肯定值不少钱，金蛇刀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说说看，她作为一个黑市榜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真的是为钱而来？”
唐翎星不解，说道：“那金蛇刀为名？这怎么可能，七杀刀的名头就已经够震彻江湖了。说她不是为利，又能为什么？”
穆谨丞两手一摊，道：“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金蛇刀。”
这头话音刚落，那边颜清秋忽然尖叫起来。
两人齐齐看去，林剑已经掐住了颜清秋的脖子，提到了半空。
